婉然浑身上下没哪处干的,被雨打湿成个落汤猫,孙嬷嬷赶紧提它起来,眀芽则忙去寻方巾和袄子,幸好老太太屋里有备袄子,让李织语换下湿的,又拿方巾裹住婉然,一番折腾后孙嬷嬷都给气累了。
李织语执意要自己走,还要往雨里冲,孙嬷嬷差点没给心疼厥过去,哪里还敢再逆,叫眀芽守着老太太,撑伞送李织语回屋歇息。
婉然很自觉抖毛,窝到自个窝里,李织语飞快洗漱好就躺床上,催孙嬷嬷道:“我要睡了,嬷嬷快回去休息。”
“好,姑娘若怕,叫婉然来寻我们就是。”孙嬷嬷给她掖被角。
李织语无比乖巧点头,总算劝走孙嬷嬷,掐着时候再爬起来给婉然擦毛。
只是这时候不好打热水,婉然又刚淋过雨,不洗热水澡容易生病,李织语难得犯难,恰好有人来敲门,原是王婆子,提着铜壶,还偷偷往四处望。
两人合力把婉然洗了身澡,王婆子痛心道:“这可真是个活祖宗,过得比人都好,姑娘瞧瞧它这娇气,上辈必定是有钱人家的闺女。”
婉然喵呜喵呜蹭她手讨好。
李织语快被婉然这狗腿模样给逗笑了,又问王婆子,“王妈怎么知道我要热水的,嬷嬷跟你说的吗?”
“不是,我在厨里磕瓜子,看见有猫跑过去,姑娘我跟您说啊,您养的这只猫,叫啥来着。”
“婉然。”
“对,婉然它啊,嘿,跑的动静也忒大啦,险些没吓死个人,我还以为是贼进家里呢,吓得我要抄刀子出来。”王婆子气得拍大腿,瞅着婉然便是恨铁不成钢,“一听那声儿就是不会抓老鼠的,姑娘您这不打算换只猫儿?”
婉然气得嗷呜嗷呜叫起来,李织语拿干布给它擦身子,笑道,“倒没必要换,咱们家老鼠又不多,婉然不会便罢,夜深了,王妈回去歇息罢。”
王婆子也不推辞,提着铜壶要走,跨过门槛又回头:“姑娘啊,您呀,唉,”叹着气离开,就是忘记关门了。
李织语便自己去关,擦干婉然后又拿痱子粉,里里外外擦了,香喷喷的抱到床头放,吹掉蜡烛时,外头已经在打更。
翌日大早开窗,满目的晨光。
待过谷雨,李织语带着点心就往道观去,定空见到她很是欢喜,碍于孙嬷嬷在,做个沉稳和善模样牵了她,又帮忙提上点心,带她往后院去,才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小李姑娘你可要帮帮我们啊。”
李织语见他变脸之快还无奈,“思恒长老又做什么?”
“没,他说想后继有人,所以把全院师兄弟都逮过去教岐黄之术,可他老人家明明就有三位关门弟子了,哪个不是好手,偏偏要来折腾我们。”定空吸吸鼻子,“你不知道这几日我们过得多惨,又是学医术又是搬书扛桌椅,就差没帮忙建房子了。”
李织语忍笑,善解人意安慰道,“老小孩老小孩,说的就是思恒长老此人,往后师兄你也会有这样一遭的,何况多动动才好,舒展筋骨,强身健体,岐黄之术又是顶有用的,若是出门在外,还能救死扶伤,哪样不是益处。师兄你知足罢,你想想思恒长老如今对你们都算正常的了,万一他老人家真不高兴了,看他不拿你们试药。”
定空忍不住抖两下,毕竟思恒长老可以说是几乎什么药都会做,还会制香,说真的,他有时候都会忍不住想,长老如此厉害,哪日兴起肯定能把整个道观弟子给毒杀了。
越想越可怕。
李织语没猜到定空在想什么,按着先前给一棍子再给甜枣的招数道,“所以说啊,好好珍惜思恒长老算温和的对你们,倘若实在太累,请观主帮忙提提,叫你们休息几日再做事也好,俗话说劳逸结合嘛,别忙着忙着,把自个忙倒了。”
定空唉声连连,“观主如何劝得动长老,先前还可以,今次长老可真铁心了,所以才要请小李姑娘你帮忙啊。”
“你且说说。”
定空低声道:“这其实很简单啊,小李姑娘有没有意思学医,到时候我们师兄弟帮你往思恒长老那里美言几句,叫他老人家带你,然后我们就能轻松了,正好一举两得,你好,我们也好。”
李织语摸摸下巴沉吟出声,“你们这算不算卖我啊。”
定空激动道:“不算,绝对不算,小李姑娘你不信其他人,至少也要信师兄我!我像是那种为了忽悠思恒长老卖师妹的人吗。”而且还是半个师妹,他可做不来如此有损感情的事情。
李织语笑着拍拍他手,肃容稳住他道,“我知你不是这样的人,然兹事体大,我如何能随便点头,何况说是学过一招半式哄哄长老,但也算拜师了。”
定空一拍脑袋:“瞧我这个脑子,倒糊涂了。”
“说起来,观里要新屋?”李织语适时岔开话头,“方才我好像看到有人扛木头过去。”
“是啊。”定空说起这个还激动,“小李姑娘还记不记得以前我曾见过一位姑娘,漂亮得叫人挪不开眼,我前几日又见到她人了。”
李织语却是想起红衣姑娘问起小李姑娘时的事情,忽地有种奇怪感觉,迟疑问道:“我说,那位美人姑娘是穿红衣裳吗?”
定空大惊:“你怎么的知道?”
李织语微笑,“猜的,如是美人,自然红衣相称。”
“对啊,那位姑娘穿起红衣裳那叫一个惊艳,几年过去了,容颜未改,仍旧漂亮,但她好似同观主不对付,跟观主说完话后就气冲冲出来,坐到边上看我们建屋子。”定空还是颇为感慨,“生气都能如此好看,也是不容易。”
“那时候你在做什么。”
“跟长老的关门大弟子闲聊呗,他问起你了,还想挖你墙角,过不过分,小李姑娘你可是要当我师妹的。”定空愤愤道,“是以我严词与他说了回,往后你要拜观主当弟子的,咱们说定了的。”
李织语感觉自己有点心累,就因为他这句话,自己耗费无数精力口舌忽悠红衣姑娘,结果最后还是被人家识破,听她喋喋不休骂观主,顺便狠狠批了自己一遭。
李织语按按眉心,问他,“观主有跟你说过那位姑娘的事情吗。”
“从没有,问他也不回。”定空兴致勃勃问李织语,“你说师傅是不是对那姑娘有意思,我听长老说,师傅若真喜欢她,这行为简直可以称为金屋藏娇。”
李织语一脸正气:“以后长老说的成语你都别当真。”何况你要知道人家姑娘性子就不会这样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