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你，不打算，和我们说点儿实话？”见龙飞好像没听见，浩宁再问了一遍。

“嗯？”龙飞正在砸吧砸吧嘴品尝这里廉价的茶水，谁知浩宁却问了这个问题，本来想装傻糊弄过去，谁知这浩宁还不依不饶了。

“我说，浩宁，你不打算给我们说点儿实话？”刘帅没好气的拿过菜单，一边看着一边说道，“这才3点，你非要拉着我们来这家餐厅吃饭，到底要干嘛？而且——”说着刘帅抬头看看四周，整个餐厅里除了他们，就剩下服务员了，“为什么要来这里？”

刘帅这么问是有道理的，这家餐厅简直太不吉利了，刘帅在这里被打过好几次，一次是被阿哲，一次是启立，简直就是自己的凶相之地。

“嘿嘿，”浩宁一乐，“这不是人少好聊天吗？况且你没发现咱们最近好像只要一出来在餐厅吃饭，好像一定会遇到打斗的事儿？”

“对你来说是打斗，”刘帅没好气的白了浩宁一眼，“对我来说是被揍好吗？话又说回来你现在到底什么个状况？一会儿武功超群一会儿什么也不会，行不行啊？”

“呸，男人哪里有不行的，”浩宁笑骂道，“现在每次借神通之后，仿佛能存在我体内的时间越来越久，但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说这个了，龙飞，你不说话是怎么回事儿？”

“恩？”龙飞颇有尴尬的看着浩宁，“那个，说什么？”

“对啊，说什么？”刘帅也是一脸迷糊，“龙飞怎么了？”

“我可以容忍你见色忘义，重色轻友，”浩宁一脸痛心疾首的看着刘帅，语重心长的对刘帅说话，刘帅感觉就像浩宁变成了当年的陈老，“但是你能不能以后和小文在一起的时候稍微把智商也分出来一点儿？龙飞那漏洞百出的谎话骗得了老太太，连你也能骗了？”

“什么谎话？”龙飞听浩宁这样说自己，连忙争执道，“我可是正经龙王庙里的龙神，出家人不打诳语。”

“我呸，你出毛线家了！前天你还点了两个肯德基全家桶，吃的给我们一根鸡翅都没留！”浩宁鄙视的看了龙飞一眼，“连观自在都能为了痛快痛快嘴随便乱说话，何况你这个半吊子龙神？是，你不打诳语，你是满嘴跑火车！”

“这个这个，浩宁，别激动，”刘帅看浩宁情绪起伏有些大，连忙劝了劝，“龙飞这不是咱们新同事么，说话不要这么——龙飞你什么时候点了全家桶，都没让我知道？”

见龙飞死不承认，再见刘帅竟然只关心全家桶，浩宁对着完全搞错了方向的刘帅问道：“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听说过一条龙神在水里被淹死了？而且什么下游找到的那个尸体不是你的，是别人的，你当我们都是傻子么？这种概率低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鬼话骗老太太还行，能骗得了我们讲文明树新风的新时代社会主义接班人——刘帅同学？”

“这个……”刘帅听浩宁指名道姓说自己，仔细一想对啊，一条龙在水里被淹死了，就好像听说红孩儿被三昧真火烧死了一样可笑，想来想去也觉得奇怪，不由得疑惑的看着龙飞，“对啊，龙飞，任奶奶说你为了救人被大水淹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另外，宇飞，龙飞，”浩宁见龙飞不说话，刘帅也智商上线了，知道自己问到了关键，继续问道，“到底哪个才是你？张驰航在海外读书，胸中所学与他现在的职位还算匹配，你看看你，说自己是个博士但现在混成这样，还需要靠关系进一家公司，你觉得我们会信吗？另外，你到底是怎么样那么小就去了清北大学学习，况且，如果你能那么早去，怎么可能没有身份？总不可能你进清北大学的时候，不需要身份，等你毕业的时候，突然就要身份证了吧？”

见浩宁的疑问越来越多，刘帅面色也凝重了起来，“龙飞，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啊，”浩宁仔细分析道，“你原本是条龙神，如果你要入世，自然有你的优势，那你学得学业自然会闯荡你的天地，但是你明明拥有这么高的学识，却死活不愿任老帮你再造学历，恐怕不仅仅是一句博士不好找工作可以搪塞过去的吧。如果说你不想入世，你又何必寒窗苦读，在大学里苦苦学习？我们都上过大学，知道每天严格学习需要面对多少诱惑，以你现在的情况来看，你也不是为了修行吧？你到底什么目的？”

说到这里，浩宁忍不住伸出小拇指，冲着旁边的凳子轻轻一点，只听“哧”的一声，那个凳子的金属部分，凭空多出一个小孔，恰好就是浩宁小拇指的粗细，这孔穿透的极其光滑，从这边透过小孔，直接能看到地上的花纹。

“卧槽，六脉神剑？”刘帅见到之后知道浩宁心中的怀疑非常大，自己心中也有些担心，禁不住重新打量起龙飞，这龙神从出现的时候就拿着捆仙绳，竟然自己说是从淘宝上搜到的，但是他们去搜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了，再联想到张全手中的捆仙绳莫名其妙的爆炸，这龙飞怕也脱不了干系，想来想去，忍不住离龙飞远了点，“你，说实话，不然小心六脉神剑少商剑的厉害！”

“别瞎显摆，”浩宁有些鄙视的看了一眼刘帅，“少商剑是大拇指的，我这是少冲剑。”

“你……”龙飞没有理会刘帅的威胁，而是瞪大眼睛看着浩宁，“你怎么会发现这么多……”

“找漏洞小王子……”刘帅苦笑着看着浩宁，对龙飞说道，“你以为我的工作好做么？以后你就知道了。”

“好吧……”龙飞抹了一下脸，冷静的看着浩宁和刘帅，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龙飞就是宇飞，宇飞却不是龙飞。”

“恩？”这回轮到刘帅和浩宁一起迷糊了。

“李宇飞，是我开始做送子业务时，保佑的第一对许愿的夫妻，所生的孩子。”

以前听到龙飞说自己做“送子业务”时，浩宁总觉得好笑，这次却出奇的没有笑，只是静静的听龙飞说着。

龙飞开始回忆回忆着，眼睛里都是光芒，“那时的人还是很相信是因为自己的许愿而生下孩子，所以逢年过节，都会到我的庙里来拜一拜，每次来拜，都会带着小宇飞。”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只有那个男人带着宇飞来了。”龙飞喝了口茶，“我开始感叹人心不古，原来所谓的信仰不过是一场交易，直到有一天，并不是过节，宇飞一个人来到庙里，在庙里跪了一下午，我才知道，之前他的母亲已经去世了，所以只剩下那个男人来拜，但是那天之前的前一天，他的父亲，也意外身亡了。”

“那时候，他才5岁。”龙飞静静地看着窗外，仿佛要透过那层玻璃，看透时间，“其他孩子的5岁，正是全家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年纪，而他的6岁，却是父母双亡，孤独一人的年纪。”

浩宁和刘帅静静的看着龙飞，任他们如何揣测，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那天下午，我没有感受到宇飞许任何一个愿望，有的只是一个小男孩儿对自己不断的责备，”龙飞把目光收回，继续看着茶杯，“他认为一切错都在自己，他原本就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是他的意外出生，才导致他的父母的意外死亡。”

“这怎么可能？”刘帅忍不住说道，“没有这种说法，否则送子最多的观自在岂不成了杀人凶手了？”说完之后窗外一声响雷，窗外又刮起了狂风，吓得刘帅脖子一缩，双手合十念叨“有口无心，有口无心，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夫妻双双把家还……”

“你没法和一个5岁的小孩子讲这些，”浩宁苦笑着对刘帅说道，瞪了外面的狂风一眼，说来也怪，那风立刻就停了。

“是啊，”龙飞抬起头，对刘帅笑笑，刘帅能看得出他的笑很勉强，很陌生，“才五岁，哪里知道人世的残酷？”。

但同时龙飞继续回忆着，目光里却都是温暖，“天黑之后，宇飞就走了，那天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一路跟着他，谁知真的发现路上有人见宇飞一个小孩子在夜路里走，想要抓着他把他拐卖走。”

“恩，那个年代——”浩宁算了算年份，“好像是听说有类似的事情。”

“顺理成章的，我救了他，”龙飞笑笑，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收拾那几个坏人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对宇飞来说，我却成了他生命里的神。”

“我去……”浩宁张了张嘴，“只听过英雄救美的，哪里听过龙神救正太的。”

“我也没有瞒他，直接告诉他我是谁，”龙飞自嘲的笑笑，“一个5岁的孩子，什么都不会怀疑，什么都会相信，他抱着我哭的很厉害，他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疼他了，爸爸死了，妈妈死了，自己该怎么办？””哎……“浩宁放下一直戒备的右手拇指，叹了口气，这问题换做自己，也是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怎么说的？”

“我当时天天被人们供着，除了当一尊神像，哪里懂什么？”龙飞苦涩的笑笑，“人们都觉得神应该懂得比自己多，神目如电，但是谁又能想到，面对这样一个小孩子的问题，我竟然脑子是空的，于是我当时只好说出听到一些香客们曾经说的话：你要好好学习，只要你学习好了，什么都会好起来。”

“他哭着问我，如果自己努力学习，爸爸妈妈会不会活过来？”龙飞这时候捏着杯子，手上全是白白的印，“我看着他，心中翻腾，但是我还是说：会。——这是我作为龙神，撒的第一个谎，因为我觉得，说出实话，我的心会疼，难以忍受的疼。

“怪不得……”浩宁点点头，轻轻地擦了擦眼角，“怪不得宇飞会努力学习。”

“从此以后，宇飞努力学习，只要作业得了一百分，”龙飞说到这里，捏着杯子的手放松了些，眼神恢复了温暖，“他就会来到庙里告诉我，后来我告诉他，直接的后山上找我就行，开始时一周来一次，后来几乎天天都来，我知道，他每天都得了一百分，我有时候降雨的时候，他就骑在我的背上。”

“骑在你背上？”浩宁好像想到什么，这场景似乎在哪里见到，这时刘帅好像意识清醒了许多，脱口而出，“是不是像启立那样骑在你背上？”

“啊，对对，那天在富土康的时候——”浩宁一拍脑袋，那天张全把龙飞招回的时候，启立还乐呵呵的骑在龙飞所化的龙的背后。

“没错，”龙飞的吸了吸鼻子，仿佛在回忆，“启立，是宇飞邻居的小孩，我从启立口中得知，他有个哥哥，告诉过他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龙神，他还和龙神是朋友。我猜他说的哥哥，应该就是宇飞。”

“怪不得，”浩宁一拍大腿，“怪不得那天启立在你背上会说：原来这些都是真的！”有一句话龙飞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怪不得你和启立在公司的关系这么好，原来有这层。

“这你都记得？”刘帅看着浩宁，眨了眨眼，一脸佩服。

“废话，我又没有重色轻友！”浩宁心中这样说，但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继续问龙飞道，“但后来为什么是你上了大学？难道宇飞没考上，你替他考试中了吗？”浩宁想起周源的神通，既然圈神能替龙飞做一个意见乱真的学历，那么这条龙神在考试里做一些手脚，也不是不可能。

刘帅这样一听心中舒服了一些，一个小孩子，再怎么努力，怎么可能是个小神童？但如果是用神力“作弊”，那自己确实不是对手。

“怎么会，宇飞很聪明的，他一直都努力学习。直到有一天，宇飞到庙里来，他没有到后山上找我，却是到庙里跪了下来，那天他不是很开心，他告诉我，他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清北大学，”龙飞的原本温暖的眼神里多了一些痛苦，“他要北上去读书了，以后不能找我来玩了。”

“啊，清北大学？”刘帅忍不住问道，“原来是真的，真的是他考上的？”

“当然是真的！”龙飞颇有些不高兴的看着刘帅，“宇飞那个聪明劲儿，那年，他才12岁。”

“他仿佛知道我会难过，那天他说，和我这么多年，和兄弟一样，打算送我一样东西，不知道我喜欢不喜欢。”龙飞的不开心并没有持续很久，继续回忆道，“他送了我一个名字，他说既然他叫李宇飞，那么我就叫李龙飞，以后我们就是真兄弟了。”

“李宇飞，李龙飞？”浩宁掰着指头念到，“原来如此，这样一说确实合理，那随后？”

“随后我也送了他一样东西，一个护符，”龙飞没有抬头，“随后一年之内，我就再也没有见到他。”

“一年？”浩宁敏锐的发现这句话的问题，“也就是说，你们的下次见面，是一年之后，他才来找你？”

“是，也不是，”龙飞看着浩宁，表情复杂，但还是点了点头，“你确实能通过逻辑推断一些事情，可是也有漏洞，一年后我们确实见面了，但不是他来找我，而是我去找他。”

“你去找他？相思之苦么？”浩宁说完也觉得这个词不太合适，但既然话已出口，也懒得再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