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谷...
明日就是曾浩轩与李耳所之前商定好的日子了,在李耳独身前往永安之前所告诫他的日子。
率领余下的陷阵司,兵分四路驻扎祁水,其中在玉林关驻扎三万,在天鬃关驻扎一万五千,在天驹关驻扎两万,至于其余的人马,则尽数驻扎祁水郡府。
而从其手头兵力为之部署的情况来看,这祁水郡府与玉林关便是重中之重的要塞位置了。
不过在这行军出发之前,曾浩轩的心里总是感觉有些怪怪的,那是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更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何会离开而显得患得患失起来。
是因为自己的兄弟俞北塘吗?
还是因为这里所发生的这一系列的故事呢?
对此曾浩轩不明白!
他不明白为什么李耳这一次一定要他率军驻扎于祁水一带,也不明白这位丞相之子要毁掉天机谷后又给予了重建,更不明白自己这一次所行之事究竟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他唯一明白的事,便是自己的兄弟俞北塘是怎么死的,唯一明白的事,便是自己如何在暴雨之下是亲手埋葬了俞北塘。
甚至于直至今日,在他的心里,他都始终认为天之殇一事,本就是个错误!
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然而事已至此,历史可不会因为他一个人的意愿而被扭转,相反地,身为那场事故的幸存之人,他理应要更好的活下去才行,最少为了自己,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现在,已然是夏末了时日了,据探子来报,半个月前夏志杰已经是率部拿下了冶郡,眼下估摸着这战火也已经烧到了汴水或是响塘了吧。
明都...
怕是危险了啊!
缓缓地探出个脑袋,然后不舍得望着眼前的这一切,那些在谷内依旧生活着的老百姓啊,是伴着清晨里的那一丝光亮,显得更为地可亲了。
可自己却要在大伙儿需要他的时候离去,这不得不说,李耳所告诫他的任务,是很残忍的。
既然这心底是空荡荡的,那便去寻得个人来,跟其说说话,看能不能让这样的不舒服是有所改善吧。
一时间,这第一个在曾浩轩的脑袋里给冒出个苗头儿的人名,便是慧贤...
便是这位出身于大音寺的师傅,便是这位如今加入了八界门的俗人!
“将军不是明日就要出发了吗,怎得今日还有这份闲心思是来我这里坐坐?”
虽肉眼已看不见,可对于慧贤来讲,即便是对方不出声儿来,他也能从对方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中是猜出来者是谁,他之所以会如此厉害,完全是因为,在某些时候,这心眼可要比肉眼凌厉多了,肉眼可见的这心眼也能看得清楚,而这肉眼难以辨识的,心眼也都能看得明白,这般看来,是不是这心眼就厉害多了呢?
所以当他的肉眼已然因残缺而变得不完整,这样的结果并不能影响到他,更不会左右他,甚至于这样的变化,让他是头一次距离真相如此地近,让他完全脱离了原本只看表象而杜绝本质的习惯。
当真可以说,这一次的变化,对于慧贤本人来讲,无疑是翻天覆地的!
“心里总感到空落落的,就想着寻你来聊一会儿,怎得你这会儿有事儿要出去吗?”
看着欲要将那份外衣给搭在肩头的慧贤,曾浩轩是下意识地问了起来,毕竟对于这会儿的他来讲,他真心希望慧贤能跟他好好地聊一聊,而不是将他一个人给留在这古朴的小屋里。
“将军来得确实不巧得很,我这会儿准备去人之墙再看一看,
我听说夏志杰已经打下冶郡了,依我的估计,这家伙下一刀十有八九会落在响塘,再之后借由响塘是兵分两路,一路会沿着玉林山直接北上,再从祁水出击南下,而另一路则会直面明都,但是这一路只是围而不攻,待那些从祁水一路南下的人马是到了明都,这前后包抄的局面,可就不好破了啊...”
也不知慧贤是不是专门说给曾浩轩听的,总之这会儿的慧贤所讲出的话,可是跟那一夜李耳所讲给他听的话是如出一辙,除了个别用词不匹配之外,这话里的大致意思却是出奇的相同,这不得不说,在时局分析这一块儿,李耳和慧贤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
但是他地这番言论,也在无形之中是给曾浩轩透露出这样的一种意思,那就是此刻的他并不想充当曾浩轩的听众,因为眼下的战局所牵连,所以他必须要确保一件事,此事便是当夏志杰的这股战火一旦烧过了明都,进而引燃到了冉郡的时候,那时候的天机谷最起码得有个自保的能力,而眼下唯一能帮助天机谷拥有此能力的,便是此前被他亲手给推倒的天地人三座防御高墙了。
所以对于慧贤来讲,眼下他还真没有那个时间去跟曾浩轩瞎扯什么,谁让李耳早就跟他交代了这后续的一些事宜呢。
“是这样啊...”
果不其然,当曾浩轩是听到了慧贤的这般话语后,他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毕竟这人都活了大半辈子了,有些潜在的话他还是能听得懂的。
既然对方当真没有这个时间,那么他就只能将自己的目光是锁定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安国侯苏庆广!
不过仔细回想一下,他倒还真是有些时日没有见过这位安国侯爷了,也不知此时自己再去寻人家,人家在不在呢,不过先去再说吧,总比傻乎乎地杵在原地强。
“那行吧,你且忙活你的事儿吧,我回去了...”
轻轻地拍了拍慧贤的肩头,然后对眼前人是报以微笑,即便曾浩轩晓得,自己的这番微笑对方并不能看见,可是这并不能阻止他心底的那份善意与理解。
曾浩轩离去了,他去找苏庆广了,对于这一点,从慧贤离开屋门儿的时候所散发出来的那股淡淡微笑,或许便能知晓什么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是啊...
诚如曾浩轩的那阵牢骚一样,当真是有些时日没有见过苏庆广这号人物了啊!
要知道,李耳在收到了陆锋的召见后,便连夜去找到了慧贤,并与其商讨了很久很久,直至第二日都破了晓,俩人也都没能将自己心中想说的话是讲给对方听。
那夜李耳所讲出口的话,慧贤都让自己保持着一份认可的态度,甚至在绝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让自己充当了一名聆听者的角色。
或许是他明白,陆锋所降给李耳的那道圣旨是有何等的威力,亦或者是他懂得,眼下的这个时局早已变得无比动荡,已不能再为天机谷树立再多的敌人了,所以他对于李耳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与反驳,他就只有聆听与肯定。
所以说,慧贤才是李耳在离去的前夜所见的第一人。
至于从慧贤的屋子里出来后,李耳也并没有去找曾浩轩,而是拧头就转进了苏庆广的小院儿去了,或许在他的心中,苏庆广这号人物是要比曾浩轩要来得重要些吧。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这天机谷的人怕是十个人有八个人都能知晓,苏庆广跟李耳的关系其实相处的并不是太融洽,要知道在天之殇还未结束之前,苏庆广可是曾当着一众人的面儿是揍过李耳的,甚由至这事儿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曾浩轩都还能很清楚地
记起来,由此可见这样的事儿在这十几万陷阵司的军营里可当真不常见呀。
所以当李耳和慧贤被人从太极天枢中给抬了出来之后,当真就只有极少数的人是见到过苏庆广本人了,若不是因为俞江的原因,曾浩轩时至今日也不一定能再见苏庆广一面呢。
也不知这李耳究竟是如何考虑的,竟会在见过了慧贤之后,便拧头就钻进了苏庆广的院子,当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对于李耳那夜究竟跟苏庆广都说了些什么,整个天机谷也没几个人知道,众人唯一所知晓的便是,自那夜以后,本就神出鬼没的苏庆广,更是让人捉摸不透其行踪了。
现在,对于曾浩轩来讲,能不能让他逮到苏庆广,当真不好说呀。
从慧贤的小院儿出来,看着远处的那片洁白无比的云层,曾浩轩不免地是微微叹了口气,待这口气都没能咽下肚子里去呢,他便扬起一脚,是将身下的那一枚小石子儿给直接踢飞了出去。
“哎呦,我艹...”
这不,冷不丁的一声,便从远处给传来了。
... ...
翌日,曾浩轩便带着那些养好伤的十余万陷阵司是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就跟来的时候一样,扬尘肆起,就宛若戈壁滩上最为猛烈的那股风暴一般!
就如李耳离去的前夜一样,没人知道曾浩轩进了苏庆广的小院儿后,到底有没有见到这位神出鬼没的安国侯爷,或许是见到了,又或许是没有见到,这谁又能给个准话呢?
就全当是没见着吧!
眼下的仓州正值风起云涌之际,没人可以预料到这明日的仓州会是个什么样的景象,唯一能够知晓的,便只有这手里的刀剑,以及这胯下的战马了。
就全因这场没有意义的战争!
死死地拽着自己手中的马缰,曾浩轩的表情显得是很为厚重,他当真是一点都不开心,因为越是往西走,越是靠近祁水这个地方,他的心就越是觉得压抑,那股压抑就好似有人拿了块儿木塞子是塞住了自己的心口,让自己心底的那份郁气是始终吐不出来。
当真是让他感到憋得难受。
天机谷的事,他放不下,可仓州的战局,更是牵动着他的心,这手心与手背的关系,当真是每日每夜的在折磨着他,是折磨得他无法安睡。
这就导致了这几日的脚程下来,他早已为人消瘦了一大圈儿了。
一方是自己所承载的梦,另一方是曾对自己有过恩情的朝廷,这孰轻孰重,曾浩轩一时间都无法分得清楚,这一刻他甚至都感到有些神情恍惚,不知所以了。
有些时候,他不禁会猜想,如今的仓州战局,究竟是为了争什么?
是啊...
这他(妈)的到底是为了争什么呢?
曾浩轩不明白,苏庆广不明白,李耳就更加地不明白了。
看着杨爵那意气风发的模样,看着老将军那忠魂未熄的精神头儿,处在陆锋身后的李耳,当真是有些看不懂了。
为什么...
人为什么要打仗...
自始至终李耳都觉得自己是个足够聪明的人了,这也就导致了他在对待某些问题的时候,他所站在的出发点是与常人有所不同的,也正因这般的不同,才让他的抉择往往都是处在一种假性的稳重当中的。
可是真当他见识过了赵璇的本事,件事过了那天与地的能量后,他这才瞬间变得清醒了。
原来,他并不是什么聪明的人,从头到脚他都只是一个愚者罢了!
一个看不懂世界的愚蠢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