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还没等邹靳看清,只觉眼前一花,毛巾扔到自己怀里,高大的身影直往马路对面奔去。
这架势,可比刚刚在会所时要凶神恶煞多了。
什么情况?
邹靳疑惑的扫视一圈,那边没什么啊,不就一对正在走路的情侣?那女的穿着打扮不太正经,有些像干特殊服务行业的,而男的搂着女人的腰,眼神热切,可见目的地八成是某酒店。
但怎么看,都是一对平凡到极点的男女,应该没那本事,惹到好友怒形于色啊。
很快,傅臻以行动告诉他,自己的怒气有多重。
“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女人掩着嘴,娇笑道。
“当然,你是今晚整个酒吧里最好看的。”范珲拍了拍对方的小手,“放心,跟我一晚,不会亏待你的。”
女人笑得更欢了:“我知道,范老板看起来这么体面,帅气多金,肯定是哪家公司的大老板,我今天真是走运了呢。”
听到这恭维的话,范珲来劲儿了,加上喝了几杯酒,完全不见平时那种老实巴交的神情,俨然就是个成功人士:“不瞒你说,我的公司啊,开在X国,说大也不大,就几百个员工吧。”
女人惊讶极了:“几百人?”又娇嗔着推了他一把,“几百人还不够大啊,是个大公司了呀,范总可真谦虚。”
一下子荣升为范总,范珲只觉得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愈发卖力的吹嘘起来:“这几年,我一直在忙事业,身边没找过人,这次回国谈个生意,这不,好不容易有空去酒吧坐坐,没想到,意外碰到你这么个小美女,真是长在我心坎上。”
女人又不傻,本来就是为了钱出来钓凯子的,大家逢场作戏而已,听他这么说,神色里倒是掺了几分嘲讽:“范总这么纯情啊,没老婆没女朋友?”
“没有,我——”
哐啷!
范珲只觉得太阳穴一阵剧痛,紧接着,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路边栽去,下意识的想找个东西维持平衡,结果一头撞到垃圾桶上,发出好大一声巨响。
“啊——”
女人的尖叫声,使得他升起一种必须威风一回的想法,踉踉跄跄起身,感觉到一道黑影逼近,拿出吃奶的力气,以最快的速度反击过去。
呯!
手骨关节传来的疼痛,告诉他,自己居然成功了。
他,范珲,一个总被嘲笑的懦弱者,竟然打翻了一名看起来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男人。
“呸!神经病!”
他耀武扬威的啐了一口,然而还没嚣张多久,那身影犹如猛虎扑食般,将他按压在人行道上,左一拳,右一拳……
范珲只觉得脑子嗡嗡地,甚至没机会看清,行凶者到底是谁。
“打架啦!来人啊——”
“傅臻,你松手,傅臻!你怎么了——”
最终,这场闹剧,以刺耳的警笛收场。
十点,某派出所。
宋白姣停车熄火,急匆匆的推开玻璃门,小跑到接待处问:“不好意思,请问有一起打架斗殴事件,被害人姓范。”
值班警点击电脑查询一会儿,道:“范珲,你是他什么人?”
“家属。”
“这条道前面右拐第二个房间。”女警指示道,“他们在调解室。”
“好,谢谢。”
宋白姣真是被吓到了,这大半夜的突然接到派出所电话,幸好赵婶正巧过夜,否则她也不敢把两个孩子单独留在家里面。
不过真那样的话,即使把孩子们一并带上也得赶过来一趟,毕竟范珲在A市的紧急联络人只有自己,她不来,大概就没人来了。
只是打架斗殴?范珲那么老实的人,怎么可能与陌生人产生争执呢,而且听派出所的意思,对方貌似相当有权有势,脾气还挺大。
她倒是不怵,脾气再大又怎么样,总得讲理吧,硬要不讲理,那就等法律制裁。
宋白姣站在调解室门口,在心里把各种情形做了个模拟建设,甚至想着要真是对方全责且不认账,哪怕花钱找个律师,都要替范珲把公道争回来。
叩叩!
她抬手敲门,很快,门被工作人员打开。
“你是?”
“范珲的家属。”
“哦好,请进。”
调解室内有一张长方形的桌子,当事人分坐两边,她第一眼自然是先看到鼻青脸肿的范珲,忙三步并两步的走过去,震惊道:“怎么打成这样?他们几个人?你做了什么?”
范珲没吱声,只抬眼瞥向对面,然后又缩回视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姣姣……”以眼神示意她,先看看罪魁祸首。
无论作为名义上的夫妻,还是朋友,宋白姣都存着抱打不平的心思,她憋着一肚子火气,愤怒的看向长桌对面,下一刻,混合着诧异及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是你?!”
男人一声不吭的坐在椅子上,两条胳膊搁在桌面,修长白皙的十指交错,他微微低垂着头,半干半湿的黑发垂在眉间,连鸦黑的睫毛似乎都湿漉漉的,眼窝下方晕着红,看不清鼻梁以下的情况,从整体外表来说,非常狼狈。
可他的气势依旧冷冽高傲,不像个施暴者,倒像高高在上的帝王,而其他人活该被他肆意玩弄。
仿佛产生了应激反应,一看到他这副模样,宋白姣就浑身长满尖刺,时刻做好攻击的准备,不顾还有外人在场,愠声道:“你在商场上一言九鼎,在我这里,永远说话不算话对吗!为什么要伤害我的丈夫,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人命在你眼里不值钱吗,你有权有势就可以为非作歹,可以随心所欲——”
咿呀——傅臻嚯地起身,椅子往后,在地面滑出刺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语。
他猩红着双眼,一步一步走向范珲,像一头盛怒中的野兽。
“呃,傅先生,您冷静点,这是调解室,有监控的……”
工作人员努力劝阻着,被他毫无顾忌的一把推开,似乎完全不在意周遭的一切事情,眼里只有畏畏缩缩的男人,以及正极力维护着对方的女人。
“姣姣……”范珲不明所以,抖抖索索的试图求助。
宋白姣挺身一步拦在前面,仰头直视那个宛如来自地狱的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