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在百姓面前风度翩翩一派君子风范的官员们,一个个争得脸红脖子粗,没有一丝风度可言。
门子跑到门口,平复了一下呼吸,又迟疑起来。
难怪刚刚管家竟然那么和颜悦色,还让他这个门子直接去跟大郎通报消息,感情大人物们正在吵架呢?
门子听着里面那些大人物吵得歇斯底里,他现在是满身大汗,汗如雨下,进退两难。
这个时候他不敢进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为了一角碎银子,不值得,门子捏了捏手里的银角子,一脸心疼毅然决然地回头。
砰!
“谁?谁在外面?”这突然而来的撞击声,一下引起了上首老将的注意,怒喝出声。
随即一个健步,用和年龄完全不相称的敏捷蹿到门口,拉开门。
门子正捂着头忍着痛不敢叫出声,看到表情冷峻突然出现的老爷,吓得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你在这干什么?”
种师道盯着门子,手已经握在了刀把上,要是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下一秒可能就是人头落地。
门子吓得浑身发抖,傻噔噔望着老将的手已经抓着刀柄了,整个人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等第二次问才磕磕绊绊说出来。
“大……大郎,钱管……管家让……让我来通报,有故人来访!”
“故人?”种师道眉头微皱,看着眼前的门子似乎不像说谎,“为什么不是管家来报?你可知我等在商议何等要事?”
如果军饷被劫的事情要是被突然泄露出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知道,是钱管家让我来的,”门子一脸茫然和恐惧。
“嗯,”种师道点点头,眉头微皱,门子属于他们种家世代雇佣,看他脸上的表情也不似作伪,“下去吧。”
门子一下松了口气,转身就要走,至于那道人叮嘱的诗,早忘到九霄云外了。
“对了,是哪位故人来访?”
种师道这才想起还有故人来访这种事,官员们看到没事了,刚想回去继续接着讨论,又因为门子的声音停了下来。
“那位道长没说,只吟了一首诗,说是见到这首诗之后老爷您自然就知道了。”
“哦?说来听听。”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门子一字不差将那首诗背了出来。
“咦,这诗,好硬的骨气!”
“莫非是李纲,梁溪先生来访?不对,不是说一个道人吗?”
“诗以咏志,以物喻人,此人若有诗中表现出来的一半风骨,当为我朝栋梁啊!”
一众官员眼前一亮,对这首诗赞不绝口,目光移向种师道。
“公事为主,我等不可因公废私,”种师道虽然好奇来访的故人会是谁,印象中似乎没有这个故人,随后对门子吩咐了一句,“请客人偏厅稍候。”
一群官员回到商量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好的办法解决军饷和城西那一大群江湖人士这两大问题,最后只能无奈选择纷纷告辞。
在这时,吴通判突然开口:“既然公事已毕,不知我等可有幸去一睹做出此诗的大才?”
“对对,差点忘了此事了。”
“同去同去!”
一群人簇拥着种师道往偏厅而来。
……
唐泽在与管家对峙,“你说下人不能进入偏厅,但她不是下人,是我的朋友,我既然是客人,那我的朋友也应该是客人才对,为什么不能进去?”
钱管家一脸为难:“道长,此乃我种家的规矩,您莫要为难我一个下人。”
唐泽既然进了知州府,就不着急了,想到这个时代崇尚君子,这管家正好撞上门来,不用来刷自己不畏权贵高洁坚定的人设更待何时?
钱管家眯起眼睛,突然凑到身前伸出右手搓了这么两下。
看到这种位面通用手势,唐泽瞬间就懂了,但他真没钱了,至于找玉珠要钱,这种无耻的做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出来的。
“我说了,玉珠小娘子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仆人,”唐泽弹了弹衣服袖子,“既然这样,那我也在外面等好了。”
“仙……仙长,我……奴愿意的,”玉珠水汪汪地望着唐泽,心里的感动都要溢出来了,从刚才开始她整个人就迷迷瞪瞪的。
她竟然进了知州的府衙?这个她可能一辈子也进不来的地方,说不定还能见到知州?
想到这一点,再想到刚才唐泽对她的维护,一下就把她感动地湿了……眼眶。
仙长,真是一个仁慈俊俏的好郎君啊!
唐泽瞪了她一眼,老实点,别发……咳咳,没看正在立人设吗?
钱管家瞅着唐泽一点也不为所动,“小道士这是何意?莫非是瞧不起我家大郎吗?”
钱管家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对于他胸前那只斑斓大老虎有点忌惮,但想到这道人竟然给门子塞了好处,面对他却装傻充愣的,莫非是瞧不起他?
“你们在干什么?为何让客人站在这庭院中?”种师道身后跟着一群官员,施施然走了过来,眼睛微微眯起。
“大郎,”钱管家一惊,转过身来,“道长不愿意进大厅,我正在劝呢。”
唐泽对于这个钱管家是服气的,公开索贿不说,竟然还敢当面颠倒是非。
“贫道月影,”唐泽做了个道揖,暂时没空管这个小人物,站起身不卑不亢面对这群官员。
而这一群人打量着眼前这自称月影的道人,一个个面面相觑。
本以为能作出刚刚那种诗句的,定然是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道士,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年轻俊秀,穿着怪异的小道士。
不过他们倒是没有怀疑唐泽的方外人的身份,光是他那一头短发加上那首诗,还有身上飘逸出尘的气质就难以作假。
“你便是刚刚作出千锤万凿出深山这首诗的道人?”吴通判一脸质疑。
“对,此诗名为石灰吟,”对不住了,于少保!我是被逼的!唐泽心里默默给于谦道了个歉,嗯,不是说相声的于大爷。
种师道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小道长找老夫何事?”
从见到这道人第一眼之后,他就把故人这个选项排除了,如此超凡脱俗的道人如果见过的话,一定忘不了,但他未有丝毫印象。
“小道特来此吊唁!”
“吊唁?”
“没错,我来吊唁这银州的官员,还有银州的百姓们!”唐泽微笑着说出了这句让在场所有人大吃一惊的话。
“小道士好大的胆子!”
“放肆!”
“来人,给本官拿下这狂徒!”
“哪来的牛鼻子安敢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