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起头, 他只盯着他的情报署秘密调查部部长:“——任何以我的安全为要挟的条件,绝不准答应。听明白了吗?”
默然了短短片刻,威斯利微一屈膝,行了隆重的礼节:“是的, 威斯利绝对不负陛下所托。”
听着他们的对话,在场的宪兵队员和皇家侍卫都是一阵惶然无措,但凡有一点点眼力的, 都已经看了出来,皇帝陛下那阴郁无情的眼神下, 流淌的不是信口逞强, 而是真正的疯狂。
威斯利向身后一摆手, 上百名宪兵队的枪支齐齐举起,整齐有序地分开,黑压压枪口对准了对面的几个人, 鸦雀无声, 尘土不扬!
澈安的眉梢, 终于微微一跳!
转头看向弗恩, 他冷笑:“我们这些此来,本也没想着活着回去。陛下身娇体贵, 又肩负着帝国的将来,真的要和我们这些老弱病残一起鱼死网破?”
弗恩漠然地看着他, 冰蓝色眸子里,是冷冷的蔑然:“克伦威尔皇族子弟,绝不会有任何人会接受恐怖主义的威胁。”
就在他刚说完最后一个字时, 挟持着他的那架巨大机甲,忽然发出了一声怒吼!不是机器声,是实实在在的人!猛然将钢铁巨臂收紧,那机甲将被挟持的帝国皇帝向后一拖,电光石火间,已然硬生生将他拖后了数米,直卡在了一边的一根硕大钢柱上!
“恐怖主义?!”机甲的外置扬声器里传来一个同样年轻的男子声音,愤怒到了极点,“堂堂帝国皇帝,用五百名战俘的性命要挟,逼迫澈苏服药而来,牺牲自己,你才是最卑鄙无耻的恐怖主义!”
纵然威斯利再从容冷血,此刻也不约而同和很多士兵一起发出了一声惊恐的轻呼!看着眉头紧皱的皇帝陛下,威斯利眼神阴霾密布,显然心头也在激烈挣扎。
微微闭了闭眼睛,弗恩似乎在忍受身体的某种疼痛。被钢铁手臂这样强拉硬拽,身上没有任何防护的他显然不可能毫发无伤。
半晌他才抬起头,凝目看向了面前巨大的机甲。盯着那双酷似人眼的机甲仿生视窗,他听出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在费舍星上,驾着机甲差点把澈苏救走的那个飞行营营长,南卓。
忽然的愤怒翻涌而起,他的声音像是结了冰:“是。我可以用恐怖主义威胁别人,可我绝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胁!”
“你讲不讲道理!?”南卓怒吼!
帝国皇帝忽然轻笑起来,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芒:“你们死心吧,没有任何人能带走他,就算我死了,你们也不能——他长在帝国,死了也要在帝国挫骨扬灰!”
随着他的这一句,那架机甲已经被彻底激怒!右臂忽抬,下方的小型激光发射口忽然闪过一道橙黄的愤怒光芒,就像一道闪亮的刀锋,又像枪束吐出的灿烂火舌,向着弗恩激射而去!
……火光闪处,血光四溅!
帝国皇帝的肩膀上,一个可怕的洞穿性伤口赫然显出,汹涌的血流立刻喷涌而出,转眼染红了那身合体的帝国军服。
闷哼一声,弗恩紧紧压咬住了牙关。英俊冷傲的脸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一片压抑的惊呼,四周的士兵又是惊骇,又是悲愤:这些联邦的疯子,真的敢向皇帝陛下开枪射击!
“啊……”千百声惊呼中,有一个人的声音也响起来,就在弗恩的身侧。
缓缓回头,弗恩睁开稍微失神的眼睛,看向了那声轻呼的主人。
离他这么近,那个呆痴的少年怔怔看着他狰狞流血的伤口,原本就显得苍白的脸色,现在更加看不到一点血色。
一只手被澈安拉着,他伸出了另外一只手,似乎想向那个受伤的男人抚去……刚刚踏上一步,却已经被澈安冷冷拉住,再也前进不得。
“住手!”威斯利跨前一步,看着那边的机甲脚步微动,又赶紧定住,再也不敢上前,“你们敢再动一动,所有人都会死!”
“那就一起死!”澈安冷冷截住他的话,眼中也有了厉色,“不放我们走,那就都在这里等着,看看谁的血先流光!”
场面一时僵持,士兵们持枪的手在发抖,威斯利脸色阴沉。澈安一动不动,拉着一直看着弗恩的儿子……一阵风刮过,卷起满地沙尘,遮挡住了彼此相持的视线。
帝国皇帝的身上,血流无声继续流淌,滴在浅黄色的沙土场地边,很快凝聚成硕大的一滩,触目惊心。
终于,威斯利忍不住阴森森踏步转身,猛然掏出了枪对准了刚刚从suv上拖下来的那个男人:“皇帝陛下的伤再不止血,就一定会有生命危险——来,你们的人先陪他一起!”
“砰”地一枪,根本不给任何谈判的机会,他也一枪射向了那名联邦间谍的肩膀!原本已经失血很多的男人没有发出一声惨呼,已经彻底昏迷了过去,汹涌的血流瞬间喷向威斯利的前胸。
澈安猛然一窒,死死握住了儿子的手,看着多年来并肩战斗的老朋友、旧下属血洒当场,他的胸口激烈起伏,双目已然赤红!
“皇帝陛下已经说得很清楚,绝不接受威胁,你们死了这条心。”老牌帝国情报署的部长神情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既然来,就是绝不死心。”澈安死死盯着他,像是要把这张可怕的脸刻在脑海里,“你们虽然是奉命行事,但是害皇帝因此殒命,继位的新皇帝也绝对会治你们所有人的死罪!”
“你们呢?”尖锐地冷笑起来,威斯利死盯着他们,“你们千辛万苦前来救人,就想落个最终搭上所有人性命,还连累同伴惨死?”
毒辣至极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他冷冷道:“和你们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我不信你们这么蠢,也不信你们最后的底牌只限于此。”
一片寂静。对面的澈安痛苦地握紧了拳头,看着身边懵懵懂懂的澈苏,他心痛似绞,几乎无法呼吸。
是啊,他们费尽心机,拼却一切而来,不是想得到这样一个非但救不出这孩子、还要搭进去几条老战友性命的结局!
“好,我把底牌……亮给你们。”他涩然道,不再看威斯利,而是望向了弗恩,“叫他们给我的朋友止血。”
唇边浮起一丝堪称讽刺的笑意,那个已经失血到脸上苍白,双唇泛青的年轻皇帝轻声道:“然后?……”
“我们去旁边的中心控制室,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看着弗恩那依然死硬到绝不妥协的脸,澈安眼色带着古怪的异色,“我们本想挟持你安全脱身后再留给你的,可现在你既然一定要看,那么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
一步步退后,那架刀枪不入的庞大机甲挟持着弗恩,移到了机甲演练场边上的那间中心控制室旁。
阴沉地跟随在数米之外,威斯利看着澈安父子转移进了门。他身后,成百上千的士兵越聚越多,却无人敢上前。无论那些联邦人想做什么,愿意妥协做一点沟通,总归是好事——情况已经无法再更加糟糕了,不是吗?
皇帝陛下肩膀的伤已经得到了简单的包扎止血,被那架机甲挟持着,一把送进了门内。
机甲胸腔门打开,一名年轻的褐发男人飞身跳下,第一时间堵在了门口亮出了重型机枪,琥珀色的瞳孔在漫天风沙中显得闪闪发亮。
对着那些士兵黑洞洞的枪口,他满脸轻蔑,灵活的身体倏忽后退,已经同样退到了那间中心控制室里。
“等一等!”威斯利忽然厉声喝。
南卓足下一停,冷冷看他。
“我怀疑你们在这间屋子下面提前挖了地道。无法看见皇帝陛下安全,我绝不放心。”他眼光闪烁。
怒瞪着他,南卓讥讽:“你们三天前才决定把刑场设在这,提前挖地道,真当我们是活神仙不成?”
冷笑一声,威斯利正要回话,却被一句冰冷的声音打断。
“放他守在门口,眼睛能看见他们的人质皇帝。”澈安淡淡道,把弗恩推到一把正对门口的椅子上坐下,手里的枪直接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恨恨地敞开门,南卓闪身进来,脸上的焦躁在看到弗恩那张脸时,忽然到达了顶点。
“我开枪打你,你一定觉得我胆大包天,活该碎尸万段吧?”他冷笑,眼睛里是刻骨的痛恨,“那是你该得的!”
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个年轻的帝国皇帝似乎有点失血后的疲惫。
“无论如何,费舍星上刚停的战端,一定会因为你这一枪而重启。”他漠然道,说着事实,“我没死的话,你们就都会死。我假如也没能幸免,那么兰斯也一定会血洗费舍星。瞧……这就是澈苏用自己换来的最终结局。”
“别跟我说这些后果,就算这一枪会连累全天下的人,我也一定会开。”南卓看着他,忽然轻轻地笑起来,“这一枪,是我们欠他的。”
伸手把澈苏拉到身前,他扯开了他的肩头,露出了澈苏锁骨下的那片纱布。紧接着,他也同样拉开了自己的左肩衣服,一个醒目的枪伤伤口竟然在同样的位置!
“看见了?”他道,看着弗恩肩头的伤口,嘴角的笑意竟然有些苍凉,“十年前,我们眼看着他这里烙上烙印,没人真正施以援手。而十年后——”
他说着弗恩几乎完全听不懂的话语,定定地逼视着弗恩:“十年后我害他这里重新挨了一枪,——你说,我们是不是都欠他这一枪?”
茫然地看着他,坐在椅子上的弗恩,陷入了短暂的迷惘。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忽然猛地转头,冰蓝色的眸子看向了澈苏,眸子里全是无法置信的极度震惊!
第七章
十年前……来自联邦和帝国的建交之行,十六岁的他们,那个肮脏的遍地鲜血的小院中的相遇!
阳光下,帝国四月的清风里,那个贱民院落里的小男孩刚刚受完烙刑,趴在那个似乎怯懦无比的父亲肩头,虚弱地睁开被泪水浸湿的黑眼睛,静静地望向了远处。
望向自己,和那个来自于远方联邦的少年客人。
……脑海中,早已被尘封的某个场景终于在这一刻如惊涛拍岸,暴雪携风,呼啸而出,向着他扑面而来。
恍惚之中,眼前澈苏的黑亮眸子,和记忆中的那个小男孩的大眼睛重合在一处,毫无凝滞。如中魔怔,他死死地看着澈苏,不知多久,才低低叹息一声。
“原来那个时候的相遇,也是安排好的?……”他涩声道,看向了澈安,“他们叫外交官的儿子来和你接头见面,有什么命令要传递?”
愕然看着他,澈安一时竟然无从解释,半晌后,他脸上的神色没有被误解的愤怒,却似失望之极。
转眼看着儿子,他低低地道:“看……这就是你为之付出身心的人。”
怔怔地听着他的话,那个呆痴的少年没有回应,看着弗恩肩膀上和身上的血迹,有点神经质的似的,不停地咬自己的嘴唇。
“笨孩子啊……你真笨。”看着那明显显得不安和焦躁的儿子,澈安眼中依稀有了泪,“不值得的,他不值得。”
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以眼神示意南卓,表情已经波平如镜。温柔地单手按着澈苏迫着他背朝画面坐着,他柔声道:“乖,不要回头。”
看着南卓在操控台上开始忙碌,进行简单的放映设备调试,澈安目光微斜,若有若无地钉死了门口一动不动的威斯利,手中的枪口稳如磐石,毫无半点可乘之机。
硕大的高清监控设备上,画面亮起。没有接驳外界的摄像,南卓从贴身的衣袋里,拿出了一片小小的存储晶片。
注视着南卓的动作,威斯利眼尖地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那名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的联邦飞行员,此刻的手,竟似在微微发颤!
将那枚存储晶片放进了常规数据读取口,南卓顿了顿,才缓慢而艰难地按下了播放按钮。
转身来到弗恩面前,他的目光带着再难压制的巨大痛苦,又带着强抑不住的杀气:“你给我听好,既然要看,那就看到底!从现在开始,你没有任何资格叫停。”
短暂的雪花点闪过,一间通体银白色的房间出现在画面上,固定的、居高临下的摄影角度,异常高清的像素。
一张带着束缚带的金属台,一箱摆满各式针头和药剂的箱子,好几种围绕在边上的奇怪仪器。
各色的仪表指示灯已经亮起,开始有身穿联邦军服的男人站在仪器边,无声地开始调试机器。
一边的威斯利已经看懂了这一切,心中的惊疑瞬间泛起:那是特定的刑讯室,所有的仪器都异常专业,接下来的假如不出意外,一定是某种残酷之极的逼供场面。
这个认知很快得到了证实,可就在看清了被推到刑讯台前的那个人的脸时,饶是威斯利心思敏锐,料事如神,也依然猛然瞪大了眼睛!
……眉目秀美,身材清瘦玉立,高清的画面中,那张谁都认识、绝不可能作假的脸孔!
单薄的少年死死咬着嘴唇,很快被几名专业军人绑死在了刑讯台上,无法稍动。似乎是完全明白即将到来的命运是如何惨烈而无法抗拒,他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反抗,也没有惊慌失措地求饶哭泣,只是死死地握住了自己的拳头,紧闭上了乌黑的眼睛。
……摄影机忠诚地默默旁观,画面无声继续。
就如威斯利所预料的那样,一切都水到渠成,冰冷无情。就像是只有黑白色的老电影,画面上似乎有极为微弱的声音,又似乎是被抹去了一切叫声。
直到十几分钟之后,扩音器里才真正传来了第一声真正意义上的声音。不过这么短短片刻,刑讯台上的少年已经满脸满颈是汗,死死咬住嘴唇的牙齿猛地松开,他的嘴巴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惨烈无比的剧痛□□!……
紧随着他的惨叫,画面外,也终于传来了一声冷淡而充满威慑力的问话:“说出来吧,这一切,才刚开始。”
……没有回应。那个受刑的少年既没有凄厉叫喊,也没有哭泣乞怜。只是死死闭着眼睛,似乎在用全部的身心对抗着巨大的痛苦。
“这是什么东西?!”忽然猛然站起身,因为失血而摇摇欲坠的弗恩狂怒至极地叫起来,“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死死按住他重新坐下,澈安的声音里是彻骨的冰:“看完它,我再详细告诉你这是什么东西。”
“我不看,这是假的!”弗恩苍白的脸像是来自地狱一般凶狠,“你们……伪造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门口的威斯利默然无言。那不会是伪造的,没有剪辑,没有拼接,从始至终的一个长镜头而已。
一直隐忍的中年男人忽然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戾气,举手照着弗恩的脸就是狠狠的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尊贵的帝国皇帝的脸重重歪到了一边!
“这个耳光,是替小苏还你!在费舍星上,你当众这样折辱他,现在又说这样的诛心之语。”
仿佛受了惊吓,一边背对着屏幕的澈苏忽闪着睫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
一边的南卓,面上露出了一丝讥讽,看着弗恩,他轻声道:“小苏他在这张刑讯台上待足了三十天,而我连十分钟也看不下去。看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怯懦。”
猛然回头看着南卓,弗恩声音沙哑:“……你说什么三十天?”
“你敢不敢接着看下去?”南卓看着他的眼神,充满弗恩看不懂的古怪神色,“整整三十天的全程录像,当然没办法一次看完,不如你自己拿着遥控器,随便自选片段?”
看着他们俩,弗恩脸色越来越惨白。半晌后,他终于沉默不语地接过南卓手中的遥控器。
一帧帧的画面重新开始继续,在弗恩那充满焦躁的随意切换下,屏幕下角的时间显示,过了一天又一天。
纹丝不动的拍摄角度,一遍遍重复的针剂注射,一次次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拷问。那张刑讯台上的受刑少年除了不停地痉挛和嘶叫,再没有别的反应,如同砧板上的鱼。
前几天的□□和哭泣很快变成了无声,刑讯台上的人显然很快因为极度痛苦而失声。除了询问者一遍遍徒劳无功的逼问,整个画面上就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动静,只剩下冷酷如地狱的一幕幕不变场景,压抑到令人窒息。
……
弗恩手中的遥控器,快进的速度在不停加快,再加快!没能快进到最后,他再一次猛然站起来,嘴唇在不停颤抖:“够了!我……”
森然打断他的话,澈安劈手夺过遥控器,定时到最后一段。铁钳般的手掌狠狠扭过帝国皇帝那渗着淋漓冷汗的脸,他强迫着他重新抬头看向画面:“接下来这最后一段,给我看完。——假如你敢给我闭上眼睛,我就敢割掉你的眼皮,你信不信?”
僵硬地像是一块岩石,帝国皇帝的脸色似乎比那刑讯台上的人还要可怕。
审讯者刻板而冷酷的威胁响起的时候,他终于用最大的意志力压下了激烈的反应,反而更加安静地聆听。
“你的十指会残废,不仅指骨会碎裂,而且电流也会带来手指神经元的不可逆损伤……我们给你十分钟时间考虑一下。”
精巧的刑具带着金属的冷意,一根根套上了那个少年的手指……
镜头中昏昏沉沉的澈苏,终于猛然抬头,惊恐而绝望地看向那件从没见过的刑具……
疯狂的挣扎后,他身边的恐吓在继续:“想想看……再执迷的话,不仅身体内脏会受损,肢体的残缺,那可是再也没办法复原了。”
按钮终于按下,电流无声袭去。死死盯住画面的弗恩,看着画面上那个少年鲜血淋漓的嘴唇,终于听清了那声绝望的唇语。
“殿下……殿下……救救我……”
……
“啊,啊!……”忽然之间,一声短促而沙哑的惨叫在他们身边响起。脸色同时剧变,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看向了澈苏!
愣愣地盯着那刚刚完结的画面,一边的澈苏不知道何时悄然转过了脸。空洞而惊恐地盯着那里,他的眼睛似乎被那画面魇住,再也无法移动。
忽然地,他蹲下了身子,用消瘦的手腕抱住了头,浑身因为某种无法言说的恐惧而瑟瑟发着抖。
飞快地扑过去,南卓痛心无比地抱住了他,声音带了无措的惶恐:“小苏,别看!别看……没事了,已经过去了……”
被他忽然抓住了手,地上的澈苏却像是被电流再度击中。大力地挣开南卓的怀抱,他手脚并用地、凄惨无比地向角落爬去,一直缩到了控制台下的小小空隙,他才无路可退地躲在那里。
“小苏!”心里痛得仿如刀绞,南卓也连滚带爬地扑过去,高大健壮的身躯挡在了弗恩面前,试图拉出缩在那里的澈苏。
浑身都发着抖,那个呆呆傻傻的少年含糊地呜咽起来,死死地把消瘦的、有着骨痂的双手藏在怀里:“救救……救救……”
透过南卓的肩膀,不远处,弗恩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澈苏的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也缺乏类似震惊或者疯狂的情绪,他就那样远远地看着,仿佛不能思考,不能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