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了解什么？”她问，那个很不好意思流汗表情跟在后面，把语气都缓和成了一股弱弱的样子。
“具体指什么啊？”
“想到什么说什么呗。”
“给个范围。”周墨桐被这突然的一问弄得有点懵，更不知道她问这些是为了做什么，是为了试探他吗，还是担心他了解什么不好的事情。
总之得谨慎回答才行——
其实她的问题，总是需要谨慎作答的。
“特质呗。”
“米有总结过。”
“什么？”她愣了一下，好像是打错了字，又纠正说：“是吗？他跟你说的啊？”
周墨桐想了想，才算回过神来，他以为这个“米”是指“小米”，其实只是用来表示“没”的网络词汇。
“呃，不是……”
“那，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没总结过。”
“丢脸了。”她很悲伤地说。
“没事。”
“我OUT了。”
“没事。”周墨桐继续试图用这两个字安慰她。
“太丢人了。”
“没事，我又不笑话你。”
“但是我还是觉得很丢脸。”她失落地讲。
“没事，放心好了，犯不上这么偏执。”
“嗯，又总结出来一个。”
“呃，你想听我说这个做什么啊？”
“呃，就随便说说。”
“好吧，是挺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吧。”
“还行吧。”
“对你的了解其实挺多，但是大部分都只是感觉，我自己也没法描述，毕竟跟你接触了一个学期多。”
“嗯，是有点短。”
“还好。毕竟有很认真地去了解你。”
“我哪吸引你？”凌若萱忽然问。
若是出现小说里的，这时的情节，想必应该要被他安排在夜幕扎营后：战马在山坡上或卧着休息、或低头吃草，晚风徐徐地吹拂着她黑色的发丝，在夜色里浅浅地浮动着。“我哪吸引你？”她歪过头问。天上的星星消失不见，闪烁在她眼眸的深处。
“一切吧。”周墨桐暂停了幻想，说，“我也不清楚。”
“就是很张扬的性格呗？”
“不是吧，张扬的人也不少啊。”
“呃……”
“嗯……似乎是第一印象吧，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总之你身上有一样东西，特别特别地吸引我。”
于是一个青春期的女孩子，和一个喜欢着她却被她拒绝的男生，在这里探讨她身上的迷人之处究竟在哪里。
后来某次机会，周墨桐和她说：“我感觉就是那双眼睛吧，很漂亮，而且明亮，很闪耀的感觉，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刻。”
凌若萱则有些开心，又谦虚地回答：“嘻嘻，小时候好看，现在总戴眼镜，都变形了。”
……
“什么时候啊？”她问。
“去年八月二十五，军训时候。”
“第一天啊？”
“呃，怎么了？”
“没，我感觉我那时候挺低调的啊……”
“嗯，所以我说，不是低调、高调的事情。”
“哦，哦。”
“不过，你问这些干什么？”
“好奇。”她说。
被一个男生喜欢上，也许都会有点美滋滋的吧，也想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是什么，在闪着光。
“这些本来也没什么理由吧。”他说。
“呃，应该是。”
“其实……”他有些犹豫，可还是打算实话实说，“其实那种感觉直到现在也是消不去的。每次你找我说话的时候，我还是会很高兴。”
“嗯，那我之后多找你说话。”
“你真好。”他说。“你喜欢什么动物？”见没有话题了，周墨桐开始闲聊，顺便问起凌若萱的喜好。
“猫。”
这个他当然知道。
“狗呢？”
“狗也还行，”她说，“除了虫子都喜欢。”
“不喜欢大狗呗？”
“喜欢大狗，特别喜欢。”
“猫是喜欢小的，是吧？”他装作很了解的样子猜。
“都喜欢，喜欢肥的。”她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晚上会有这么多话。“我还喜欢蛇、蜥蜴什么的。”
“这些都不怕，还怕虫子啊？”他有些无语，却还是认真记下。
“是，真是这样。”
“你还真挺奇怪的。”
“是呗，蝴蝶我都烦。”
“螃蟹、青蛙什么的敢吃吗？”
“吃，青蛙就敢吃腿，螃蟹有什么不敢吃的，多好吃！”
“嗯，我知道你一定不敢吃炸蝗虫。”
“我吃过……腿。”她一副很反胃的样子，说，“一点点，被逼的，那时候去农村。”
“死的也害怕啊？”
“害怕，真怕。”
“呃……这么怕啊？”
“蚊子除外。”她又补充，“不知道，从小就是，看见蟑螂就叫唤。”
“北校这边虫子倒是少多了，就是瓢虫不少。”
“嗯，我从来不坐窗边。”她说。
“外面下雾了。”周墨桐望着窗外，刺透夜色的昏黄路灯显得有些迷蒙，于是忽然说道。
感觉应该是很温柔的一句话吧，不过毕竟只是扣扣消息传递的文字而已，虽然让他能够安全地面对让自己紧张的情况，可终免不了流失语气里的指意。
“嗯，我也刚到家。”
“干什么去了？”
“去我奶奶家了。”
周墨桐努力试着感同身受，因为他几乎每两周都会去爷爷奶奶家看望老人，和爸爸这边的亲戚小聚，然后在夜色笼罩的时间走回家去。
老爸觉得没事就应该走一走，对身体好，当然在他的想法里，最重要的是这样可以省下车钱。吸着微凉的空气走在路上，穿过枫原这座安静的城市。这样的时候，周墨桐几乎是不会摆弄手机的，因为父母随时都可能看，虽然也可以随手掩住，保障隐私，但是不让人看的东西，怎么也不好解释吧。
所以走着夜路回家的凌若萱，能和他聊天，对他而言实在是一大幸事。也许是她的父母并不像他的老爹那样喜欢监视，也许是她完全不在意什么，总之并不遮遮掩掩的，这样很好，至少说明他们的关系还不错吧。
“啊，那，早点休息。”
“嗯嗯。”
当周墨桐拿着几袋包好的礼物，去十四班那里的时候，才忽然觉得送给馨馨、小人儿、林佳音的东西，就算同样不廉价，甚至比给凌若萱的礼物还要贵上一些，可是比起来，却都像是陪衬。
像是在层层铺垫，努力显得自己没有多么特别地对待她，待她只是如同对待普通朋友——可事实上，她完全就是一个最最特殊的存在。
哪怕自己花了很多时间精心准备，诗文般层层掩盖住心头的那份刻意，最终只是换来了短短的一句感谢，也足够他盯着屏幕上的回复傻笑半天——
“喜欢。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