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说的具体点不?”凌若萱问,“我想知道他那说说什么意思。”
周墨桐感觉到一种心痛,他也曾揣测过,好奇过,想知道关于她写下的心情的一切缘起,没想到她也这样关注着、好奇着另一个人——即便这个人曾那样伤害了她。
“又是他……你想干啥呢?”
“不说也无所谓。”
凌若萱这么一说,周墨桐再也没办法继续打太极拳了。
“就是今天你们班整他,完事我们班众男生都鄙视了下他,但他就觉得我怎样怎样针对他咯。”
“哦,就这点事?呵呵。”她不太开心的样子。
“嗯,就这事儿。”
“唉……”
“怎么了?”
“没事,换话题。”她说,好像她也习惯了周墨桐没话找话换话题的样子。
“不想。”他任性地回答,“你就欺负我吧,每次都威胁我。”
“啊?尊重你。”她说。
“还不是……”
“不……”
“其实我是真好奇,他的事你怎么就那么想知道?”
“嗯,我是觉得对你不太好。”
“那个事我也挺窝火的,我忍着没发,他反倒发了,谁看完他那说说都觉得是我不对吧,都这样,都懒得解释了,他不爽我我还不爽他呢。”
“我没觉着。”她说,“等会儿,没电了。”
“嗯。”周墨桐平静地回答,然后点开和金暮焱的聊天,跟他用简直能冲破房顶的兴奋说:“殿下跟我聊天一直到手机没电!!!”
过了七八分钟,收到凌若萱的一个“嗯”,大概是告诉他已经连上充电器了。
“没啥了,就是挺闹心的。”周墨桐说,其实他调整情绪总是很快,更何况是在她面前,只是越来越熟悉,才越来越多地表现出自己心底的软弱吧。
“你希望我问他吗?”凌若萱的一段话翩然而至,她显然知道答案,又继续说了下去,“跟你熟才问你。”
“嗯……”
“我又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嗯。我就是感觉,他一发这种说说,你指定就得问我,你和他不熟还能这么关注他。”
“你想多了。呃,我有病。”她说。
“我知道我这个朋友不怎么称职。”
“没有。”
“我才有病,其实只想做朋友而已。”
“你要真能做到只拿我当朋友,就不会有这些想法了。”她的话突然切开了一条脉络,在他的心里汩汩地流出热流来。
“不是不只拿你当朋友,因为我受不了的是那个落差,我们在网上聊过这么多心里话,但实际上,我只是个开你玩笑你也不会和我犟,从来不被主动理的人。”他努力描述着自己的想法,又在努力地解释,想要避开那血淋淋的真相。
“要不我也很少主动跟别人说话。不爱犟了是真的,没意义。”
“我觉得,你好象挺抵触我的,我知道那也应该,但还是会难受。”馨馨的那席话又一次在这脆弱的夜里流过心底。
“那是你的想法,”凌若萱说,“我没必要跟一个我抵触的人说这么多。”
“嗯。”他无言以对了。
“要像你说那样,我都没必要跟你解释。”
“嗯,不好意思啊,刚才有点小激动,因为提陈自强那个事就有点生气。”
“嗯,没事,我不生气。”
“我太不懂事了。”他说。
“不懂事的是我。”
“你哪有?”
“我多嘴问你。”
“也不怪你。”
“本来么。”
“本来你也没错。”
“有。”
“没有。”
“不犟了,恩,没有。”她说,然后发来一个表情,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不是犟不犟的事,本来就没错。”
“嗯行。”十分迁就的口气,周墨桐却看得出后面那个偷笑的凌若萱。
“嗯,那天去找你,太不好了,本来没感觉啥,结果别人一说就不好了。”周墨桐继续换话题,绞尽脑汁。
“现在知道为什么让你给李步文了?”
“嗯……”
“我无所谓了,我做的每件事她们都能做出来文章,所以我无所谓了。”
“我也知道那有点尴尬,不怎么好,但我也想能光明正大一点,能肆无忌惮的和你闹。可惜现在还做不到。”周墨桐坦白自己心底的这种无奈。
“从你公开喜欢我,就应该知道,除非跟我成,否则就不能跟我闹这一点。”她的口气果然是十分理性的样子。
“好吧,我的错,那……永远都不能了吗?”
“换个环境就能好,还有七十多天。”
她说,即使是一张空头支票,由她讲出,就好像是希望的代名词。
“但愿。”他回复她,“但愿我不能和环境一起换掉了。”
她回了个流汗的表情。
“你想考哪个城市啊?”
“不知道,我想没用,得看我考多少分。”
“你肯定能考得挺好。”
“但愿。”
“已经很好了。”
“模拟,说明不了高考。”
“是啊,所以还可以提升,”还可以努力追上她的成绩啊。
后半截话咽回肚子里。
“嗯。”
“改昵称了啊?才看见。”
“嗯。”
“Grace……啥意思?”他问她。记忆里她没有英文名,他倒是在小说里给她起过好多:莉迪亚、瑞嘉娜、费纳希雅……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她为自己取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在其中。
“自己查。”
“汗,这给你懒的。名词:优美、优雅。”
“嗯。”
“挺能整词儿啊。”
“这是歌。”
“好吧。”
“早点睡。”
“你也是。”
“嗯,有事可以找我,我一般中午不吃饭,所以二中午都闲着。”他说,心里也知道这不过是嘴上说说,想让凌若萱像小玉一样,对自己颐指气使,让他帮忙跑腿,根本就是一件幸福得不现实的事情。
“嗯嗯。”看她客套地回复着,就忍不住悲观地说:
“好吧,其实也不能有什么事。”
“万一有呢?”她说。“谢谢。”
“谢啥,还没帮呢。”他说,“你不睡啊?”
“快了。”
“在干嘛?”
“趴着。”
“好吧……早点睡啊。”
然后他的世界,从提到陈自强时的闹心,到后来被她一针见血拆穿时的慌乱,还有后来那些真心话吐露,看到她同样真切的回复之后的释然,再到现在的,万籁俱寂。
这是只属于他的安静角落,周墨桐最喜欢的暗穴,他可以一个人细数那些片刻,撷取成的漂亮坚果。
呼啸而过的三月,跌宕又充满了初春的惊喜,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情了。
她的生日,3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