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紧着眉头,急促地对查拉图说道:“小子,出了这个房间,你就得当刚刚那句话不存在。”
苏守墨笑着摆摆手:“用不着,用不着,查拉图和我们有共同的利益,对么?”
他把一只脚的后跟也踩到椅子上,重心靠着椅背,让椅子的前腿悬空。
一个很危险的姿势,而他所揭露的也是一个很危险的计划。
查拉图目前仍对很多事一无所知,他知道邪神是危险而至高的存在,但邪神降临会带来多大的破坏,污染多少人的灵魂,需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驱逐——乃至于消灭,这些他一概不知。
于是查拉图点点头,说道:“是的,先生。”
苏守墨双掌一合:“这不就简单了,我们找到一个共同的目标,然后为此奋斗,不要在意外界的阻碍。路易,去着手准备一下,今天晚上给我一份鲜血之主的报告。”
查拉图观察到路易破碎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为什么会为难?查拉图想到了之前亚历山卓的全知仪式,好像只用了一瞬间,而苏先生给了路易半天的时间,难道是这个问题过于艰深,以至于那位【造物主之眼】也没法回答?
“还有你,查拉图……”
“还有?”
一个女声从门口传来,苏守墨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连人带椅摔在地上。
“我想起来了,苏守墨,你这是在压榨童工,还骗走了别人的财产,对吧?昨天晚上喝多了,我都忘了和你计较。”
妮可仙娜一身简约的皮制猎装,长靴蹬着木地板,走到苏守墨身边,把他揪了起来。
苏守墨高举双手:“大小姐,Mianzi!Mianzi!”
查拉图看向路易,眼中很明确地表示了对这个词的疑问。
路易悄悄地把查拉图拉到一边,小声地说:“Mianzi好像是东亚男人们很看重的一种男权尊严,尤其是和自己的女性伴侣有关时。不过看boss这个样子,我很怀疑这个理论的真实性。”
妮可仙娜松开手,在苏守墨的耳朵上留了道红印子:“行,我给你机会,自己说,错在哪了?”
苏守墨立即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指着路易说道:“路易,对,别看别处,照常完成计划,同时你还要把查拉图和斯黛拉的教育负担起来——别做那种表情!”
他气势汹汹地走过去,伸手搭在查拉图肩膀上,继续对路易说着:“这孩子有全视的能力和火焰的权柄,这些力量到时候都得派上用场,你得教会他怎么利用这一切,如果需要其他人帮忙,申请和今晚的报告一起交给我!”
苏守墨一口气说完,转身讨好地笑着:“大小姐,您看这样您还满意吗?”
“那深夜排班?”
“我马上给查拉图安排双薪。”
“真实之力?”
“下月底之前我就开始交还。”
“刚刚一个人把我丢在床上自己溜走?”
苏守墨大惊失色:“未成年!大小姐,查拉图他才十五岁,剩下的事咱们回自己房间谈!”
他回手比了个手势,带上了门。查拉图看了眼路易,赶紧低头扶起了倒地的椅子。
查拉图觉得路易破碎的脸已经相当难看了,万万没想到他还能用表情进一步恶化形象。臭着脸的路易打开抽屉,拿出了一个装着薄薄一层细沙的方形木盘。
“一根手指,放一根手指上去。”路易吩咐道,查拉图依言而为,食指探进了异常温暖的细沙。
然后他的手便在一股无形之力的引导下,开始在沙盘上飞快地书写,路易拿着纸笔,把不断被抹平覆盖的字母一个个抄录下来。
“I……s……嗯,他说的是:我给你第二权限设置绝缘保密屋,不是为了让大小姐摸到门口我还察觉不到的,请给管理员开设后门。苏。”
路易用力地挥了挥拳,恶狠狠地小声说道:“黑心资本家,我要是还是个活人,头发早就掉光了。”
他又瞥了一眼查拉图:“现在我算是你老师了,刚刚那句话你应该不会往外说吧。”
查拉图没有抬头,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继续在沙盘上写着。
“另:这句话我已经知道了。”
即使招来一个具备【丑陋】概念的邪神降临现界,也只能和路易这时的脸色平分秋色。
——
查拉图有必要澄清一下,他在此之前真的没有对任何人做过恶作剧。
但他目睹,解构过斯黛拉许多次的捉弄,如有必要,模仿并非难事。
大概正是这样老实人初次行骗,竟然能伪装成苏先生的语气,把路易都吓住吧。
真的,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意愿,明明这度过了复杂而紧张的一天——被一只吸血鬼刺杀,斯黛拉复苏,探秘竞技场,被斯利古德侵占身躯又被净化,然后听着苏先生做出一个听起来就很厉害的决定——查拉图却感到过度的轻松,甚至想开个玩笑。
好像这里的人总是时不时地搞出一点闹剧,把一切严肃的话题都掩盖住。像是为了躲避夜雨而闯进凶案现场的旅人,用茅草盖住遍地的尸骸,然后就能放心地在其上安眠。
说开了一切之后,至少路易表面上笑了起来。
“不错,查拉图,我欣赏你的幽默感,那么,天也快亮了,你觉得什么时候适合你们两个来找我学习?”
查拉图本能地想说:“由您决定。”但脑海中无端地闪回刚刚妮可仙娜揪着苏先生耳朵的样子,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我去问问斯黛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