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竭心尽力地压制住了异化的维洛利兹，查拉图感到一阵阵空乏感不断涌上。

维洛利兹的言语攻击中有一句话是对的，温度再高的火焰，也只不过能焚烧身为人类的躯壳，但已经和一百七十五万人的精神异化在一起的祂，对躯壳的伤害几乎没有意义。

除非查拉图真的打算以一己之力，在自己被活活累死之前，把这一百七十五万人的思维全部打碎，交给苏守墨在间隙中慢慢重组。

不过很凑巧的是，这样的异化固然消除了人类的弱点，但世界上并不存在完美的形态，维洛利兹此时拥有另一处“阿喀琉斯之踵”，能刺穿它的匕首恰好握在查拉图手中。

人形的维洛利兹尚能以天使长的身份驱使神圣的光辉，但异化后这份本来与他河同水密的能力已经不啻于致命的强酸。查拉图斯特拉曾经在黑暗殿堂中用光明之火驱散了没有躯壳的不朽者，足见这一能力对【黑暗】的克制。那时的查拉图斯特拉受限于查拉图的能力，释放的光辉虽殝化境，对付不朽者仍然有点吃力，而今再由查拉图循着当时的命运回路构筑出来，在纯度和力量上更是差了不止一筹。

但用在这里已经够用了！查拉图的光辉纯度不足，维洛利兹的黑暗相较于不朽者难道就有资格称为“精纯”吗？

维洛利兹身上的膜翼被炽烈的白光刺破，足以匿形的黑雾也消散无踪，整个人都暴露在白色的火焰之下，黑茧的残骸被热风吹拂着散开，飞向祂的背后，没有一丝一缕能用来稍稍为祂遮蔽一刹。

查拉图疲惫的脸上露出微笑：在骑士团的集体研究之下，他当然知道维洛利兹最为核心的心灵掌控能力在近距离下威力最大，而他也不负所望，把历史导向了维洛利兹大意地接近他的这个未来。

“正好，我也有一项能力，是在你接近到这个距离上才能真正伤到你的。”

查拉图不再掩饰内心的想法，慷慨激昂的战意如重锤擂鼓般鸣响，脸上的笑容在白焰映照下显得温暖而纯真，双眼涌出的血珠被飞速烤干，留下干涸的血痕。

维洛利兹的躯壳在白焰中千疮百孔，足以遮蔽意念抵抗伤害的黑暗消弭无踪，这正是查拉图发挥他最擅长技能的时候。

“否决！”

真实之力自维洛利兹的破洞中无形地渗入，飞速地侵蚀着祂和第二界间的联系，像一群涌入民居的白蚁啃噬木制的家具和廊柱，布满伦敦的丝线一根根地自然断裂。

把真实之力打入他人体内着实不易，尤其是对于这个等级的超凡者，但其结果也是决定性的，几乎等效于在会战中突出奇兵，在乱军中直取敌方的统帅，即使没能直接斩首，也能极大地摧毁对方的指挥系统。

这样，就一竞全功了。查拉图从真实视域中得到反馈，维洛利兹削弱的速度超乎想象，他不由得感到一阵自豪。

可下一秒，他猛地感到脸颊发烫，继而是一阵剧痛。

他自己的火焰爆燃起来，把他自己烧伤了。

按理说，玩弄火焰的人类被火焰燎伤，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这对查拉图很不合理，这些火焰对他来说如使臂指，这就像右手忽然动起来抽了自己一耳光一样无稽。

虽然不知道原因，查拉图急忙从恍惚中回神，这无疑是维洛利兹在搞鬼，要提防他趁机逃脱。

晚了，查拉图凝神一看，维洛利兹已经退到数百米外，那些被热风吹远的丝线织成了一面巨帆，拖着祂顺风而遁。

“愚蠢！”维洛利兹嘲笑道：“你难道没有受到过这种训练么？无论受到怎样的创伤，做出的攻击都不该动摇！射出的箭才不会因为射手身亡就偏离它的轨道！”

随着瞬息之间的远离，维洛利兹体内的真实之力逐渐消散，祂的实力也因此高速增长，很快就恢复了对大多数能力的掌控。

查拉图提一口气，扇翼追了上去。

速度超越了维洛利兹的预料！不是查拉图太快，而是祂骤然变慢！

维洛利兹匆匆一瞥，是阿尔伯特带着的那帮家伙！他们竟然……

“否决！”查拉图痛惜于自己的首次失误，真实之力再度涌出，狂暴的超凡扰动下他周身的血管几乎都破损开来，但查拉图咬紧牙关，像是负伤的士兵握紧断裂的刺刀，哪怕碎刃的那一端割伤自己的双手，也要奋力地将锐锋送进对手柔软的腹间。

“够了！不像野兽一样撕咬就不会战斗的话，我就满足你吧！”维洛利兹被某种力量禁锢在空中，无从闪避，他索性心一横，全力以赴地故技重施。像是腹部中刀的士兵把敌人的刀刃和双手都封锁在自己体内，拼死地挥刀砍向敌人的咽喉。

这次查拉图观察到了，他不再只是试着从自己的精神里分离出一个查拉图，而是伪造着【查拉图的意志】，越过他本人向他的周身发号施令，而如果发现不及时，自己的手脚翅膀乃至于炽白的火焰都会领命，惟有真实之力无需过多操心。

他必须打起十足的精神应付，因为是自己的躯体，泛泛地使用真实视域并不会告警，必须全神贯注地保持观察。否则在把维洛利兹的异化剥离之前，自己就很有可能被自己不经意地杀死。而且维洛利兹仍然没有放弃分裂自己精神的努力，在这个距离上，查拉图还不得不时刻地集中念头，避免产生任何的犹豫和迷惘。

但正因如此，对维洛利兹的渗透也不由得放缓了，两个实力强绝的超凡者就在半空之中，各自将得意的武器刺入对方的身体，做着滑稽而危险的拉锯。

风停，雨住，伦敦上空的雾渐浓。

隔着数百米的距离，已经看不到任何的光影，阿尔伯特笑得露出六颗牙齿：

“看来是成功了，诸君，你们在没有加百列天使长的主导下，自主地驱动了【缚风阵列】，这是属于你们的伟大胜利，王室为你们而骄傲。”

骑士们为摄政王的勉励而欢呼雀跃，施杜尔特却显得忧心忡忡：

“殿下，真的不能对查拉图做更多的支援么？维洛利兹固然是掌握心灵的大师，但消耗到了这个程度，已经可以让丁尼生大师……”

阿尔伯特转过头，眯着眼睛望着执行局局长，抿着嘴唇，后者立即咽下了所有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