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令人惊恐恶心的怪物，但更加震撼维洛利兹的是这个行为。

这不可能！维洛利兹下意识地想到，他怎么可能为了让自己失去人质，杀死如此之多的人？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对于苏守墨而言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但为什么要这么做？

把连同人质在内的无辜人员一起杀死，既会让米迦勒变得更加狂暴，更加易于控制，也会加深威斯特敏对他的猜忌，毫无益处。

结论得出，此乃——幻觉！

没有了真实之力，苏守墨的构造已经脆弱不堪，但他反而能弄出更加虚浮的幻象，如果眼前的这玩意不过是争取时间的幻象，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维洛利兹眼中精光一闪，那就让自己来收拾这个不知死活的执行局局长，米迦勒稍微拖住好了。

金翼一振，米迦勒撤剑飞出，维洛利兹的身影和他交错而过，迎着施杜尔特的枪口扑了下去。

双方都是战场情报的高手，小规模冲突上也能旗鼓相当，但两人都心知肚明，维洛利兹既然同时也是黑暗不朽会的首席使徒，尼布甲尼撒，那他的神恩和权能就远超施杜尔特的掌握。

黑暗，时间，思维，维洛利兹同时在三个维度上出手，施杜尔特感到自己骤然迟缓，但意识还在坚持，随即意识也逐渐柔弱，但他身形不摇不晃，可最后一片黑暗涌来，这个世界彻底和他隔绝，他疲惫地发出锈铁摩擦的呼吸声，颓然倒下。

说来复杂，但变化也就是瞬间发生，他手中的扳机依然扣动，似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本能，执行他在这个战场上的唯一作用。

子弹带着旋转的劲风射出，反物理地执行着直线的弹道，确实来的很快，若非没有瞄住维洛利兹的要害，他几乎无法避开，即使如此，他的腰间也被擦出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不愧是你啊，施杜尔特。维洛利兹想到，即使这样还是做出了反击，如果不是被我干预了思维，这一击相比是能瞄准的吧。

可他旋即察觉，有种比子弹更麻烦的东西已经击中了他。

其结果就是，米迦勒挥着金色的光翼撞进大楼，一片涟漪后，便再也没有了声息。

他像是河上的纤夫，把纵横四海的战舰拖进内河当自己的炮台，可这一瞬间，牵着战舰的绳子断了。

那把枪，难道是【解放者】玻利瓦尔的配枪？他和米迦勒的纠缠就是为了同时获取我们两个的命运线路，然后用那一枪将他彻底【解放】？

这可真是值得震惊的事件，但维洛利兹一瞬间统治了自己的情绪，至少有一个失去意识的敌人就在眼前，不管那边发生了什么，先终结他！

黑暗像一条扭曲的毒蛇，在施杜尔特的咽喉边亮出獠牙。

正要咬下去的瞬间，却被凭空出现的一只手捕捉。

“当创世的主完工之时，没有一个生命会被废弃。”吟诵声中，颓然的施杜尔特渐渐平静下来。

维洛利兹眼皮一跳，他终于知道苏守墨的幻象在掩饰什么了，火柴的领域被骤然挤压，在施杜尔特的身边，他不再拥有近乎无穷的力量，延伸到彼处的黑暗就像被阳光照射一般烟消雪融。

出现的是【觉悟之灵】，威斯特敏五人会议员，桂冠诗人丁尼生，他灰青色的眸子没精打采地半睁着，黑蛇在他手上消散。他头也不抬地拽起施杜尔特，就朝着另一个方向飞速退去。

危险的并不是他，而是将他送到此处的人。

大英帝国摄政亲王，阿尔伯特，其诡域为世界之心，能在准备一段时间之后，将足以承受空间旅行的人手通过【门】输送到固定的位置上。

这虽然看起来能同时输送数个半神等级的强者，但并非无解，维洛利兹手中的火柴就是一个诡域，在其笼罩范围下，如果贸然展开第二个诡域的【门】，就连摄政亲王也得付出国家级的代价才能保证自身安全。

可阿尔伯特另有一个能力，这个能力和他的教育、血统、德行一概无关，只因为他坐在世界最强国家统治者的王座上，在不列颠帝国的领土之内，任何的诡域都必须先做退让。

率土之滨，王权为先。

这才是他带着两名强者，在高空中引而不发坐观斗虎的最大倚仗。

维洛利兹忽然流下泪来。

不是为他此刻遭遇的困境而哭泣，而是他同时感到，另一根牵着自己的绳子也断了。

那座高居于尘世之上的黑暗殿堂，一直对他敞开的温暖大门永久地关上了。

苏守墨究竟做了什么？那个强到不讲理的老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伦敦，更是直登殿堂之上？疑惑和悔恨像是一条反噬养蛇人的毒蛇，冷不防地咬了维洛利兹一口，旋即被他扼杀湮灭。

这也是阿尔伯特骤然出手干预的原因吧，黑暗不朽会本来伏下了诸多后手，在不朽者失去联系的瞬间都变得烟消云散，再无威胁。

维洛利兹依旧像情绪的暴君一般，得心应手地奴役了自己的恐惧和愤怒，但悲伤却止不住地奔涌流淌，像是维苏威火山的火山灰无情地把庞贝城吞没殆尽。

他抬起头，看到远方的大楼并无异状，一如既往地伫立于黑夜之中。苏守墨迎着风站在屋顶，风吹得他破烂的风衣左摇右摆。米迦勒安静地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一道雷光落下，法拉第的须发因互斥的静电而贲张。

两个年轻人相互搀扶着，走上天台，虚弱的一个是桑铎·纳尔顿，而另一个满身伤痕，蹒跚行步的则是希瑞里斯。

维洛利兹忽然笑了，原来这样啊，你们每个人都有够努力，无论面临何种情况都没有放弃，最后在苏守墨的杀招中，每一个坚持到最后的人都迎来了他们想要的结果。

那我又为什么要放弃呢？

正相反啊，无需劳神压制米迦勒的异念，更无需再分神操作乱七八糟的家伙们了。

感谢你让我想到玻利瓦尔，接下来就看看，被拖进神秘战争的平民们，能对你们发挥多大的作用吧。

火柴梗上最后的火光霍然跳动，维洛利兹眼中血丝爆起，满脸的孔洞上都涌出血滴，让他此刻的笑容灿烂而恐怖：“将军/checkmate，先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