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谒金门

关灯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碧云冉冉,天色青青。一只白雁茕茕飞过。

皇甫思凝与凤竹拾阶而上。两旁高树参天,藤蔓逶迤,石壁峻立,役纡壑邃,处处嶙峋可观。行至一处,峰回路转,现出一个瀑布来。银白如练,水珠细碎散落,魅缰辶刮薇龋倘诵纳癯┛臁

皇甫思凝略一驻足,凤竹也跟着停下脚步。

“你不问一问我,这是哪里,我们又要去哪里?”皇甫思凝斜乜了一眼,语气散漫,“就不怕我把你带到沟里去?”

凤竹摇了摇头。

皇甫思凝道:“当然,就算我说了,你也不知道。”

凤竹认真地点点头。

皇甫思凝道:“这里是老僧岩。”她指给凤竹看。但见瀑布之下,别有天地,一块天然巨石立于云水之间,端严流畅,远望如僧侣趺坐状。“你看,你果然不知道罢?”

凤竹想了一想,道:“你要去拜佛?”

凤竹的语气毫无波动,却教皇甫思凝想起那一日在钉官石前的不屑一顾。她心下有些异样,道:“你没有拜过佛?”

凤竹道:“没有。”

皇甫思凝偏看不惯,道:“你忘尽前尘,连自己叫什么,从哪里来,是什么人,统统都不记得了。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凤竹道:“我能。”

皇甫思凝哼了一声,道:“瞧你能耐的。你不信佛祖吗?”

方6幌虺绶穑陨现料拢蘼鄞锕俟笕耍故瞧矫癜傩眨孕欧盥只匾蚬鹜酉允ィ鸾痰匚挥牍涛抟臁

凤竹道:“我当然不信。”

皇甫思凝奇道:“为什么?”

凤竹不假思索道:“因为没用。”

皇甫思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问道:“你说什么?”

凤竹略一思忖,似乎在斟酌自己的语句——但她的斟酌也没斟酌出什么舌粲莲花来,只有硬生生的八个字:“佛不足事,百无一用。”

皇甫思凝瞪大了眼睛,捂住她的嘴,骇然道:“凤竹,你不要胡说!不得造口舌之业……”

凤竹略一昂头,道:“我不怕。”

皇甫思凝给她气笑了,捏了捏她的脸蛋,道:“要不是你长得这么好看,早就被我扔了。”

凤竹微微眯起了眼睛。

皇甫思凝莫名打了个寒噤,干巴巴道:“我们继续走吧,上头是花修寺。”

凤竹倒没什么异议,亦步亦趋地跟着皇甫思凝一路上山。只见山腰之处,云气缭绕,花木蓊翳,群峰崎岖呈秀,隐约透出一线红墙黄瓦,正是花修寺。

她们这一路人烟杳至,山道上已铺了一层不薄的青苔,显然已经许久未有来客造访。倘若不是有凤竹在,皇甫思凝自己再多个胆子也不敢再来这里。她此番轻车简行,不过着一件寻常青衫,发无点饰,梳了个飞燕髻而已。因为爬山有些累了,皇甫思凝略略松了领口,几缕发丝蜿蜒腻在汗湿的脖颈上,光泽莹润,骨骼优美,如能生香。

凤竹的目光落在那一小片裸在外面的肌肤,神情淡淡。

皇甫思凝误以为她心生疑惑,回身解释道:“这地方知道的人很少。”

凤竹并未移开自己胶着的视线,道:“这地方是哪里?”

皇甫思凝牵起一个笑容,道:“你和我来。”

她们并行入内,佛寺不大,中植两棵古树,高大参天,显然有些年份。宝殿外立有一座石像,一座石碑像,遍体斑驳,颇有风霜痕迹,但依然能辨认出其上精美的纹路与雕刻。

“这座石像是佛母摩耶夫人,佛祖释迦牟尼的生母。传说她曾梦见一只白象入其左肋,有感而孕。”皇甫思凝指给凤竹看,“她手扶的是娑罗树。在四月的第八天,她的左肋在蓝毗尼园诞下了释迦牟尼。七天之后,她升天了,又在忉利天中重生。”

凤竹微微眯起了眼睛。

皇甫思凝走到另一边的石碑像前,道:“凤竹,你还是不识字,对不对?”

凤竹迟疑地点了点头。

皇甫思凝道:“信女昭炎,为女白霜因患,先于此寺求佛。蒙佛恩力,其患得捐。今为女敬造石碑像一铺,愿此功德资益弟子女及阖家大小,福德具足,永无灾鄣。弟子令昭炎一心供养。□□十年正月八日立。”

这一字一句,发自肺腑,她无需看任何一眼,也可倒背如流。

凤竹只抓住了两个字,道:“白霜?是你生病了,所以在这里造像,为你祈福?”

皇甫思凝颔首,抿了抿嘴唇道:“昭炎是我娘自号。那一年冬天,我染了风寒,来势汹汹,药石无医,眼看就撑不过去……”

凤竹忽然伸出手,缓缓抚上了她的脸。

凤竹的体温一向比皇甫思凝高一些。又或许该说,皇甫思凝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哪一个人,有过这样的温暖。

令花见未曾有过。她是那样热烈高傲的女子,正如她自号一般,如昭昭烈日一般的美丽,教人难以直视。每当她看向皇甫云来的时候,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似乎随时随地燃着火焰,能够灼痛人的肌肤。可是每当那双手拂过抚摸上皇甫思凝的脸颊的时候,那份灼热就混着了无尽幽恨,从心里一直翻滚着燃烧到了她的肌肤。

皇甫云来更不曾有过。他几乎从来不曾触摸过自己的女儿,皇甫思凝也很少见他展开过一丝笑意,真正的笑意。唯一一次遥遥见到,不过是他伫立于自己的凤凰林内,神情前所未有的轻快,有一线隐约的笑痕,似与谁脉脉低语。更多的时候,他的眼里就像是沉淀着终年不会融化的积雪,冰冷得刺骨,阴寒得黪人。

都不似凤竹。

温柔的手。

温暖的手。

皇甫思凝的手指慢慢地覆在了凤竹的手上,轻声道:“你很暖。”

凤竹道:“你说过。”

她确实说过。那是她们相遇还没多久时的事了。但并不一样,有很多事都不再一样。

凤竹安静地凝睇她,眼神犹如天边的一抹浮云,极轻,极沉。

皇甫思凝居然不敢直视凤竹的视线,僵硬地放开手,转过头,道:“我要上香。凤竹,你把火石袋拿出来。”

凤竹依言取出,不再有任何动作。

两人大眼瞪小眼。

皇甫思凝想起凤竹此刻虽然人模人样,其实脑子就是个糊涂虫,顿时乐了,道:“你现在是连怎么用火石都不晓得了?要不要我给你示范怎么用来点火?”

凤竹微微颦蹙,用力摇了摇头。

皇甫思凝想起她拒绝自己教她认字,也是这样毫不犹豫地摇头,忍俊不禁道:“你这个懒虫,什么都不学,什么都不会,除了我没有人会要你,可怎么办呀。”

凤竹的神情一缓,道:“只要有你就够了。”

皇甫思凝脸一热。明明她是主凤竹是仆,明明尊卑有别,逗弄凤竹的人是她——可是怎么每次凤竹都这么淡定自若,她却忍不住面红耳赤?

但这也没有法子。她就是拿凤竹没有法子。

皇甫思凝虔诚焚香礼拜,又对着摩耶夫人像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头。

凤竹的目光也流转在那尊已经有些年头的石像上。佛母姿态优雅轻盈,手攀着娑罗树,眉目端庄美丽,似乎盈满了温柔母爱。

皇甫思凝的唇微微颤动,似祝祷,似祈愿。

凤竹望着这尊石像,心底里忽然涌起一阵不快。这来由无缘无故,却真切得令人惊骇,仿佛恨不能将石像砸成粉碎,散作齑粉,才能泄自己心头之恨。

皇甫思凝起身,回头一望,见凤竹死死地盯着摩耶夫人像,有一种近乎凝重的认真。她奇道:“你怎么了?”

凤竹轻声道:“没甚么。”

二人相携下山去,已是日暮时分。马车平稳行进,忽闻路边一阵锣鼓喧天,声震青云,韵惊鸟木,掀开帘帐一看,只见香车宝马将此地围得几乎水泄不通,皇甫思凝犯了好奇,差遣车夫道:“问问这是什么事?”

车夫不一会回禀道:“娘子,今天礼闱放榜了,邢部侍郎黄太清家的公子中了会元,黄侍郎大喜,邀请了许多亲朋和同场贡士来庆贺。”

皇甫思凝恍然大悟,道:“我这日子真的过糊涂了,放榜这么大的事情都忘了。”她在心底沉吟,苏画没有袭荫,今年也参加了会试,不知成绩如何。不过,“……黄太清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凤竹道:“他是你儿子。”

皇甫思凝哑然,顿时想起了黄太清是谁。

这几个月下来,皇甫云来该杀的杀,该贬的贬,该插的插,该拔的拔,大权在握,好不风光。包括钟瑶光的父亲、御林军右将军钟象在内,他一共收了五个干儿子,五个干孙子,遍布各部枢机,人称“十虎”。

黄太清和钟象一样,也是皇甫云来干孙子之一。

外头花团锦簇,士女云集。一声清啸,一颗花炮冲天而起,点亮昏昧暮色。一颗颗烟花接二连三升起,一个赶一个,犹如漫天星光,色彩斑斓,灿烂如织就十段锦,好一番热闹盛景。

凤竹夸奖道:“你真是儿孙满堂。”

皇甫思凝扶额道:“你大字不识一个,就别瞎用成语了。”

凤竹被她一呛,有点不解,也有点委屈,道:“这个难道不是好词?我听别人都是这样称赞老管家的。”

皇甫思凝皮笑肉不笑道:“你也知道他们是在夸老管家啊。”

凤竹眨了眨眼睛。

美色当前,皇甫思凝毫无原则,不忍苛责,道:“我们就别凑这种热闹了,绕路走罢。”

变故陡生。一串焰火接连爆开来,燎彻亮如白昼,剥剥哔哔,宛若轰雷,一个火星落在草席铺上,火焰轰然窜上去,点燃了屋前悬挂的天师仙子像,又朝梁檐烧过去。众人不期此境,一时没反应过来,星星之火已大作成灾。

好巧不巧,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烧得漫天都是惨烈赤红。人人大惊失色,惨然哀呼,四处奔逃。车夫训练有序,无需皇甫思凝下令,早已如飞一般掉转缰头,喝令红马加速奔驰。

本来是一场好事,谁成想祝融作祸,赤帝降临,竟化作了这样的人间惨剧。

马车远远离开,皇甫思凝掀开帘帐,犹自能看出火焰越长越高,染红了大半天际,仿佛如血残阳。她皱眉道:“还有那么多同场贡士也在……”想到苏画安危,她的心多少也有些提起来了。她回首叹息,“凤竹,我们回……”

皇甫思凝的话音戛然而止。

凤竹脸色惨白,僵硬地望着血红的天空。

凤竹虽然不谙世事,但素来不动如山,待人接物安之若素,甚至往往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莫名高傲。皇甫思凝第一次在那张绝色容颜上,看到一丝近乎于恐惧与怨毒的神色。她略略瞪大了眼睛,问道:“凤竹,你怎么了?”

凤竹喃喃道:“火……”

记忆中有漫天的大火,丰厚如血一样的红。

皇甫思凝连忙放下帘帐,慌道:“没事的,火离得很远了,烧不到我们身上。”

女子的悲泣,仿佛绝望垂死的凤凰,离得越来越远,可越是遥远,那无尽的哀嚎挣扎就越是痛苦惨烈得让人窒息。

凤竹恍若未闻,嗫嚅道:“失火了,火……”她皱起眉头,面露痛苦,眼神变幻,眸光离合,乍阴乍阳,一缕几近疯狂的金色在其间陆沉翻涌,灼灼逼人。皇甫思凝手足无措,凤竹忽然抱住自己的头,跪倒在地,惨呼出声,“烧死人了!死人了!”

皇甫思凝再也忍不住,也一并跪在地上,将凤竹搂入怀里,急忙道:“凤竹!不要怕,不要怕!这里没有火,这里没有死人!”

凤竹完全不听,如同一个只会牙牙学语的孩子,不断重复着:“有火!火!死人!”她本来的声线十分动听,纵然不知世事,也平淡优雅,此刻却尖锐如银瓶乍破,玉碎簪折,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疯傻女。

皇甫思凝也提高了声音,道:“不怕!凤竹,不要怕!这里很安全,这里有我!”

凤竹急促地喘息着,忽然透出一股凶狠之色,伸出手似要推她。

皇甫思凝害怕地闭上了眼睛,手下却死死抱住,不肯松开,颤抖着道:“别害怕,乖,我在这里……不怕……”

她知道凤竹看似柔美的外表下潜藏了怎样的力量,之前那些绑匪凄惨无比的死状依稀在目。倘若凤竹有意,她这弱不禁风的小身子骨估计还招架不住一招半式就得散了。

皇甫思凝等了一会,却没发生自己被凤竹一拳打飞的惨剧,不由有几分怯怯地睁开了眼。然后呆若木鸡。

“凤竹……你哭了?”

凤竹怔怔看着她,眸底微光涟漪,眼角沁出一滴晶莹的泪。

被皇甫思凝这样一说,她也面露惘然,反问道:“我哭了?”

皇甫思凝心疼得无以复加,轻轻拭去凤竹的眼泪,又拍了拍她的背脊,柔声道:“别哭了。”

在她们都看不见的地方,火光冲天,如同残阳余晖,寸寸席卷苍穹。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死亡如同狰狞的兽,张开了血盆大口,投落下无垠的阴影。

世事如轮,命运无常。

凤竹道:“霜儿,你在这里。”

皇甫思凝颔首道:“我在这里,我在你身边。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怕,好不好?”

凤竹破涕为笑。

这是皇甫思凝第三次见到凤竹的笑,一时屏息,再无言语。

她一向都知道凤竹极美,然而她却没想过她居然能够这样美,美得令她心尖都发疼。

世间人都见过电闪雷鸣,听过雨下雪落,但很少有人知道春草在经历冬雷之后,要如何从冰冻里土壤里冒出头;也很少会有人知道积雪融化的声音,辨认出流逝的方向。看不见,也摸不着。天光澄澈,斯音依稀,找得到檐角滴落的水珠,找得到蜿蜒渐渐的溪水,却找不到那个声音的源头。

但是她知道那个声音。

就像知道落花流水载着春天一去不回头,知道雨过天晴会出彩虹照耀人间。知道那个声音比春雷划破苍穹更浩大,比轻风掠过檐角更微小。

她终于知道。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章节报错

上一章 目 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热门推荐: 人族镇守使 从长津湖开始 星汉灿烂 万相之王 我有一剑 我只想安静的做个苟道中人 从木叶开始逃亡 从大学讲师到首席院士 修罗武神 陆地键仙
相关推荐:我是篮坛巨星进击的城市快穿:宿主他调戏撒娇都无敌快穿:在冷漠的她怀里撒个娇霸道甜心带球跑神棍皇帝平天下演明嫁给暴君的男人[穿书]失忆后我成了豪门少奶奶愿者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