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刘凯丽谈完话,拿着假条回宿舍。
拖着纠缠不休的酸痛上楼。
躺在床上,睡不着了。
事太多了。
“就凭我是班主任,我要保证照顾到每个同学的学习成绩不受到影响。”
这是刘凯丽的原话。
我也挺搞笑的,我凭什么斥问她“凭什么”?
接下去还有更逗的。
我当时很不满地说:“我就要跟唐妃妮同桌。”
刘凯丽又好气又好笑:“呵,你跟人爸妈说去,有些情况你不知道就不要太自以为是,还傻傻的在那喜欢人,老师把你俩换开,也是为了你好。”
人爸妈?有些情况?
许多压力,是一层层压过来的。
很多时候,源头,其实在父母那儿。
我头脑昏沉,但不傻,听得明白。
“我可以换,但我不允许用这条理由换,因为我根本没有错,我俩的成绩,没有变差,而且变好了,不是吗?”我据理力争。
我就是这样,有时会无理到跟蛮不讲理的刘凯丽讲道理,我真“不傻”?
最终,刘凯丽会顺从我的意思就见鬼了。
我跟她的谈话,一般进入这个状态后,就会匆匆结束。
最后以她的一句讽刺让我闭嘴:“你的成绩变‘好’了?你确定吗?你还记得‘好’是什么样子吗?你什么时候考进班级前十再来跟老师讨价还价吧。”
班级前十么?
我低头想着,我是有野性的,有决心的,根本不会为那句简单的讽刺耿耿于怀,再说,那也不是讽刺,而是大实话。
她见我不吱声,大概觉得自己过分了,又外加了句语重心长作为结束语:“如果你想证明自己的话,应该努力考好一点,起码你要让她看得起你对吧。”
让她看得起我……
我在床上,一直躺到中午,愣是没办法睡着一秒。
好在吃了校医阿姨开的药以后,身体确实舒服了。
心中的不适,却难以减淡,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累加。
现在,我只想知道唐妃妮的回应。
会是什么呢?
中午,打个电话给王千宝,让他给带饭。
熬了一个上午没睡,吃过午饭,果断犯困了,在巨困之下,陷入了深度睡眠。
这一睡,就睡了好久,醒来时宿舍里又是空无一人。
赶紧看时间:四点二十!
我又旷课了?
将计就计,继续装病。
浑浑噩噩的一天啊,都是些什么事儿。
顿时有种天昏地暗之感。
这种氛围导致我的心情有些微微低落,本来多好的一件事,多激情多浪漫的一件事,被闹成这样。
不过,只要唐妃妮的一个回应,什么也都值得。
我这么想着。
再次拿起手机。
这一天下来,我摸手机的次数,是平日的几百倍。
我在等待一条信息。
是的,我并非一事不做,早在今天上午从医务室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给唐妃妮发去过短信了,我说:你都听到了吗,夜里我喊的那些话。
她什么回应也没有,一直到现在。
所以我失落的原因,根本不是来源于病倦的身体,也非清冷的环境,而是因为,送出真心话,得不到任何回响,哪怕“扑通”一声的落水声也没有。
就这么在宿舍呆了一天,考试在即,就这么在昏睡与神游中送走宝贵的时间。
继续,睡,睡到食堂晚上的饭菜都凉透,才过去吃饭。
通过看病,睡觉,和独行,居然错过了一天有趣的节奏。
晚自习。
作为事件的“核心人物”之一,我终于活生生地出现在教室,出现在同学们的视野里。
突然间多了很多问候我的声音,而且都是一口一个“李哥”地叫着。
看来我的事迹已经广为流传了。
有人还直接问了:“李哥,你喜欢班长啊?夜里的表白霸气啊。”
“李哥,你昨晚真表白了啊?好勇敢哦,我睡得早都没听到,你咋说的?”关系比较好的妹子问。
“我说……”我想了想,话到喉咙卡住了,便道,“我也记得不大清楚了。”
妹子鄙视道:“是不好意思了吧?哈哈。”
“嘿嘿。”
搞笑,陪笑,一如既往。
我往教室最后一排且坐着,应对偶尔同学们的追问。
这些所有事情,在唐妃妮的回应面前,都是云淡风轻的,现在,我只期盼,唐妃妮快些出现,只期盼,她能给我一个美好的答案。
因为,我是那么喜欢她。
她也喜欢我的吧?
就这么幻想着,内心深处有着很强烈的渴望,认为她也对我有好感,否则我也不会有这些期盼。
尽管,用正常的逻辑去推测,这很不切实际。
唐妃妮哪里表现出喜欢我了?她一不想谈恋爱,二已有个准男友。
有那么多不可能成功的原因挡在面前,为什么还会可能?
所以,此刻的我,是没有逻辑可言的。
相爱的道理我们都懂,但身在此中时,却又不可避免地变得盲目。
随着晚自习时间的即将到来,同学们皆已落座。
我呆在那儿,看着唐妃妮仍旧空着的座位锁眉。
她是在故意折磨我吗,平日来的挺早,今天非得等到最后一分钟才过来是几个意思?
每一个不确定因素,都可以构成失落的原因。
她来了。
在课铃响时,她刚好到了座位,我也慢慢地走了回去。
这很可能是我们最后的同桌时光了,珍惜一秒是一秒。
“你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晚。”我用特平常的方式跟她打招呼。
“你等会。”
她却放下东西后,直接去讲台整顿秩序。
考试在即,明明教室就已经很安静了,还多此一举。
什么意思嘛?
在台上站了差不多五分钟。
我的视线确定没离过她,她的视线假装没看见过我。
就是假装。眼神是不好骗人的。
正当我无比接近将要得到的回答时,刘凯丽来了。
俗话说“好事多磨”,所以最终结果一定是好事咯。
这么想还不错。
刘凯丽很直接地把唐妃妮喊到了阳台。
在这之前,她已经找另两对分别谈过了,是时候轮到我了,陈旭和刘好汉已经给我预过警,说是会谈些“学业为重”的深明大义。
十二月中旬的天气,恰逢温度再次剧降的时期。
刘凯丽跟唐妃妮在教室外聊着,我趴在桌子上无心地翻着课本。
大约十分钟后,我也被叫出去了。
这似乎是我们第二次被刘凯丽一起叫出来了。
刘凯丽问我道:“你们昨晚的事情,是在捣乱吗?噢,应该是说你昨晚喊的那些话,是认真的吗?”
我有点犹豫该怎么回答,甚至不知道她何出此言。
却是唐妃妮先声夺人了,声音还有些激动,当着我的面指责我说:“你们为什么要拿这种事情来恶作剧,开别人的玩笑觉得很好玩吗?”
她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没理由在说话的过程中突然思维跳跃到这一点啊。
除非她也在脑海中演化了很久,想出了这样一个说辞。
我惊奇地看着她。
她的眼神,在向我暗示着什么。
在希望我配合她。
刘凯丽催促道:“李行客,你说,是恶作剧吗?你老实回答,这不会影响对你们的处罚,老师只是希望能了解真实情况。”
看看唐妃妮,她的眼里,仍旧写满了盼我翻供的恳切。
视线挪开,微微低头。
我不是个诚实的孩子,尤其对纪律方面,甚至经常会乖张地去做出圆滑的处理。
我不在乎这些。
但我在乎唐妃妮。
我对她是诚实的,对这份感情,是诚实的,如果这样一点压迫就不敢承认了,那昨夜的勇气,岂不变成笑话?
我目光四顾游走,思虑过后,抬起头,很坚定很坚定地说:“不是恶作剧,我喜欢唐妃妮,特别喜欢。”
眼角的余光,看见唐妃妮抿着嘴唇,看见她眼睛里的光彩是那样绚烂,就好像突然被点亮的明珠。
刘凯丽愣了愣,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老实。
“行吧,老师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她说,然后又补了一句无情的绝杀:“这几天,你先坐后面吧,座位要怎么调整,等考试完再安排。”
我回到座位慢吞吞地收拾点东西。
唐妃妮紧跟着也进来了。
我拿上两本书。
唐妃妮回到座位,在便签纸上写着什么。
写完撕下来给我,一句简短的话:放学一起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