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旬。

还有一个星期又是考试。

这个月过得出奇的乖，自己给自己的用功程度可打85分。

偶尔会突然想，我是不是应该竭尽全力努力一次，考出自己的最高水平，让某些人，收起对我的成见。

比如说那个既看不起我成绩单上的艺术，又害怕我把她女儿带坏的唐妈妈。

时常，我希望给唐妃妮惊喜。

如果我考得很好，她会高兴的吧。

如果我成绩爆炸，她会不会因此而爱上我呢？

那真是太……美好了。

周六下午。

尤为期待放课的日子到了。

我可以集中注意力做自己的事情，集中注意力听课却很难。

手中无事，整节整节课心不在焉神游太虚。

下课后，大家就会像林鸟飞出牢笼，迈着欢快的步伐奔出教室，奔向盼望许久的自由。

刘好汉会开始喊：“客仔，走啊，干起来啊。”

但是他没有。

陈旭和王千宝会一同前去网吧黑上两局，然后回家。

但是他们这周各有各事。

人心似乎有些散了唉，周末这么大好的日子都聚不到一起。

那一纸荒唐的期中考试成绩单，导致刘好汉上周打电话回家的时候，竟然向他爸信誓旦旦地保证戒网。

完后表示起码暂时不玩，除非什么时候成绩能追上并且稳住。

所以，这个暂时不是简单的三天五天，而是直到这次月考成绩出来之前，而且还必须是考得好才行。

自然，说什么是一回事，做不做可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种情况，稍微给他来点勾引即可。

“干嘛呢，装用功啊？”我走到刘好汉旁边，手掌拍在他的作业本上。

“是啊，很快又要月考了，这次再考砸，老爸会失望透顶的。”

他抬起头，看看我，也许是看着天花板，总之目光很呆滞，神情跟块木头一样。

好可怜，原来多有灵性的一个孩子，被考试压力折磨成这副熊样。

我伸手盖住他无神的眼睛缓缓抚下，愿“死者”安息。

“靠！我还活着。”刘好汉晃晃脑袋，眼珠子也灵活地动起来了，总算恢复了几分神采。

“活着啊~”我笑了笑，接着声情并茂很夸张地引诱说：“那走还是不走，影魔摇大魂之挽歌五杀暴走，那才是你的宿命啊！兄弟，快醒醒吧，别再执迷不悟了。”

这一番话，刘好汉听了应当是会心动的，随便提一个游戏里的角色，尤其是那些他擅长使用的英雄，他都会心动，因为那是他的骄傲所在，那里才有属于他的勋章，课本上没有。

心动归心动，最终他并没有行动，皱着眉头，使劲儿憋着那股渴望释放的热忱，坚决地说：“少扯这些没用的了，你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去的，这次铁定能说到做到！”

我随手翻开他桌子上的某本草稿本，里头一片一片乱七八糟好多他在课上无聊时写写划划的鬼心得与攻略，说实话，有些写得还是很专业的。

刘好汉看了两眼，“啪”一下合上，递给我，不屑道：“帮我扔了。”

“真的？”

“假的！”

我赶紧拿了本子就跑。

于是我们在教室里开始了你追我赶的戏码。

所以说人不能太装叉。

我俩就这么在教室里瞎闹。

六点多，把他拐到校门外吃了顿沙县，离网吧已经很近，死扯了老半天，他硬是没去。

如此看来，我和他心里那只向往自由的天使同心协力，都无法战胜高考和他爹带来的双重阴霾。

最终特别乖地回了学校。

不上网时间虚度起来好费劲，宿舍里周末的清闲，让人感觉到无聊，没看一会书就打起了哈欠。

打牌、下棋、做运动都需要热闹，没气氛就没兴致。

于是，我们去了球场打球。

十点半，坐在篮板下边，聊天打屁。

出点汗舒服多了。

这样的生活到底是更加有趣了呢，还是更加无趣了。

想想，还是高一时候玩得开心，现在学习压力大了太多，就算我们再没心没肺，多少也被影响到了，而且这种压力还在持续地增强。

据说到了高三会更加可怕，生活将只剩下学习和考试，日子只剩下三个阶段：考试前、考试中、考试后。

循环往复。

那样的生活想想都觉得可怕。

刘好汉低头看着地板，特严肃地说：“客仔，其实你也不用对学校的教学反应这么大，总归没有别的办法，你最后还是得乖乖学习的对吧。”

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忧虑，就像困兽斗游戏里那只逐渐失去生存空间的飞蛾，被织网的魔蛛蚕食——那日渐被支配的恐惧。

也许吧，我抗争来抗争去，然后在某一天不得不为自己虚度的时光做补偿，如那些“刘凯丽”所言，现在越浪荡，将来就越悔恨？

这好无奈。

凌冽的寒风吹得发冷，不过我们乐意。

无所事事，思绪在漫无边际地游荡。

旭哥最近总跟他表哥周正混，听他在宿舍吹牛逼说，他已经通好关系了，以后到了高三，就算不是站脚，也是站脚的铁哥们，罩得住。

除此之外，他每天都练街舞，还挺严格要求自己的，玩得不亦乐乎。

打完光哥之后，日子就比较太平了，对方还在医院躺着。

罩得住真好。

月明星稀，朔风凛冽。

一直坐到十一点多，聊了很多天南海北的东西。

我拿出手机开始无聊地翻看，在联系人列表里漫无目的地浏览。

唐妃妮。

这名字取得太好了，不然我为什么总能在那些一扫而过的名单中，一眼就被她所吸引。

她现在在哪呢，在做什么呢？

我怎会想知道这种事情。

关闭手机屏幕，淡淡说道：“好汉，你想谈恋爱不？”

“想啊，老早就想了，没人看上俺啊，谁让俺是大土鳖呢，长得还矮。”刘好汉挠着腿毛，颇为无奈地自嘲。

“谁说的，高中女生都蠢得很，很好骗的，只要你自信点，起码你够义气，长相也还行，那嘘嘘的胡渣，多颓废啊，多吸引人啊。”

我吹得飞起，揽过他的肩膀。

颓废这种气质，在学生时代还是很吃香的。

“呵呵。”刘好汉干笑，道：“说得那么好听，怎么不见你谈。”

“我跟谁谈啊？”我说。

“你没有？呵呵，那我也没人谈啊。”

“好办，我给你介绍个，又善良，又漂亮，又乖巧的，你会喜欢的。”我循循善诱。

“谁啊？”刘好汉说。

“廖小敏，多好的姑娘，还中意吧？”

刘好汉没搭理我，埋头拍地上的尘土，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玩完拍了两下，又抹裤子上了，蠢得要死。

我瞅着他，把篮球砸他怀里，道：“你倒是说话啊，不会是给我说到心坎里去了吧？”

“说到你妹，我只是无语而已，她那么闷，脸上还有点小雀斑，还不如林欣悦有意思。”

刘好汉把篮球放在手里玩耍。

“哈哈，林欣悦是吧，收到。”我借题发挥。

刘好汉似乎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几步，投个篮，弹了出来，又把篮球运到另一边，上篮，没进，耍酷失败，站篮筐下连投连失数球，大失水准，最后可算扔进去了。连进数球挽救尊严。

把球抱在腋下，远远地冲我喊道：“回去了，傻鸟。”

我抬起手：“拜拜，傻猴。”

“神经病。”刘好汉小声谩骂，也懒得理我，带着篮球就回去了。

我坐在原地，手中的手机亮了，我痴痴地笑了。

因为那是唐妃妮给我回信息了：我在学校，看书呢，怎么了？

-饿不，出来，请你吃夜宵。

等待，等待着她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