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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家给出的启示确实是对的，”莱德温议员终于开口说道，“天使们将在荒芜的岛群里逐次醒来，以求唤回非造之神......他们的使命永恒不变。”

议员用冥思者特有的姿态盘着双腿，飘浮在半空，四条手臂相互并拢，指尖呈对称的姿态相互紧贴。他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色长袍，衣襟绣有首尾衔接的银质环形符文线，发出朦胧的辉光，长袍之下则是苍白如纸的皮肤。一条丝质腰带沿长袍褶边延伸而出，末端悬在半空中，好似漂浮在看不见的水面上。

“这对我们意味着什么？”约洛卡问。他注视了很久希尔离去的方向，才转过脸来，“救赎吗？”

银白色的光在莱德温那张没有五官的面孔上闪烁了一下。“没有救赎，”议员用一成不变的声音回答，“或是救赎并不存在，只存在痛苦和侮辱。就连如今的新教徒，也已经不再崇拜这些称作天使的东西了。”

新教徒，约洛卡更愿意称为血手印邪教徒......那些插满线缆的东西。

“但新教徒是个例外，”约洛卡呼出一口烟圈，他不太想和老朋友耍脾气，“我甚至以为，不该把他们当作我们的同族考量，更别说放在旧世宗教的范畴里考量了。”

“你得到了新情报？”

“渎神。”约洛卡耸耸肩，随便做了个手势，他太累了，除了回去睡觉没有其它念头。“我们俘虏的旧世教徒是这么说的，——新教徒在渎神。”

“所有的理念矛盾、所有的利益冲突，最终都要归结于渎神。”莱德温说，身体依旧出于绝对的静止中，“宗教徒们相互斗争的理由大抵都是如此。不过，正因如此，约洛卡，正因如此，在旧世教徒各教派前所未有的团结状况前，此事便显得格外异常。既然他们说新教徒在渎神，就找机会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在渎神好了。”

“你又要考虑找人商谈吗，哪怕是血手印的邪教徒？”

“也许可以。”

从不挑盟友的混账，约洛卡想。

“所以那个小鬼如何？”他问道，他不想再谈论新教徒的事情。

“一个苟活下来的残忆者，”莱德温回答，“艾洛莎正尝试为她重构思想瘟疫前第一次大破灭的记忆。姑且不论她让天使背弃族群的尝试是否可行，至少在往昔之事的探询上，我们能得到很多有用的东西。”

“带来光明的大破灭吗......老实说，我不是很相信艾洛莎研究旧世文献的成果。”

“她给出的成果确实荒谬。”议员表示同意，“但我们知道，其中绝大多数已经得到证实。尽管艾洛莎的来历无法揣测，她依旧是一个值得我们挽留的人。”

“无法揣测......这么说来，是你帮她伪造了出身文件？”

“确实是我......毕竟保守派的议员无法接受这样的人身居高位，特别是僧侣出身的几位宗师。要知道，古老的年月不一定会带来智慧，反而会让死板的思想和陈腐的观念逐渐累积，再也无法挽回。很少有例外，非常少。”

“你说的对，莱德温，那么......”约洛卡把烟熄灭，“杜恩·安菲里格的来历，这边搞清楚了吗？”

“真正的杜恩·安菲里格已经死了，西洛的使者目前由艾洛莎的眼线扮演。”

“这个人不可能是艾洛莎的眼线，虽然性格很不起眼，但我确定，我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也许如此，也许如此吧。但我们已经知道，真正的杜恩·安菲里格是西洛的间谍。和同西洛这个不算友好的聚居地维持联系相比，他真正的身份不值得我们追究。就像斯维特莱拉一样，我会为他做好证明，便于我们的统领小姐行事。”

“你曾经怀疑过他们都是古老的种子吗？斯维特莱拉也好，这个‘杜恩·安菲里格’也罢？”

“有可能......不过，来自旧世的古老种子并不罕见。黑暗笼罩天球的时代，有许多顽强的余烬存活下来，僧侣们也好，意外苟活的小村落也罢，举例的话比比皆是。不过，但凡时代在思想瘟疫之后，就没有太多探究的必要。”

约洛卡又从大衣口袋里翻出一瓶酒，——随手拧开，咕咚咕咚往喉咙里灌。他不怎么关心政治和关乎聚居地存亡的谋划，他是为了赋闲在家才当猎手的，就算是现在的对话，也只是他和老友莱德温随便谈谈，权当怀念往昔。

冥思者照旧维持绝对的静止，不过环绕他的虚空忽然泛起了波纹，一道，两道，这意味着新讯息的传达。

“千年狩猎......是的，千年狩猎。”莱德温终于说，“荒林学派的僧侣联系到了墨克里格议员，要求他们遵循所谓的古老约定......”

约洛卡无动于衷地喝着酒。“这些活了一千多年的发霉的老棺材，总是挂念着时间长到失去了意义的仇恨。我听说过很多复仇的故事，但作为小时候父亲在床边给我念叨了好多次的千年狩猎和荒林学派，他们是最离谱的。”

“他们愿意分享真知，所以哪怕是我，也希望为荒林学派提供帮助。”

“大海捞针。”他评价道。

“你说的对，不管怎样，千年狩猎的事情我们暂且不多做关注，先随他去吧。天使们已经来到棋局中了，这意味着我们要关注的方向多了很多。分散开的旧世教徒们想必很快就会建立联系，届时他们会成为新的威胁。”

“另一方面，”约洛卡说，“既然西洛已经派了间谍，安菲里格背后的名字就需要许多关注了。事情如果继续下去，他们也许会派遣更多间谍联络，也许会名正言顺派大批人员过来，届时，此人会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艾洛莎保证会妥善处理安菲里格家族和西洛的事情，”莱德温说，“如有必要，我们也可制造意外。杜恩·安菲里格的存在可有可无，只要西洛尚未察觉真相，这事就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