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这次太子对花粉不服，与之前的毒花粉并无关系？”宣华问十七师兄。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宣华也就放了心。

她将自己把林解芳从掖庭带回东宫的事，大略跟司马俊提了一下。

“你既是东宫的掌事宫女，这点小事自然由你做主。”司马俊的回答，果然与她料想的差不多。又随意聊了些闲话，眼见时辰已晚，她便告辞出来。

走出长生殿，宣华只觉得浑身酸痛。

这几天她调查的事情有了很大的突破，那些尘封的宫闱秘事，比她想象中的更复杂。如今，她好容易在纷杂的细节中，理出了一条有用的线索。

若是要弄清楚郑太后厌恶母亲柳霓裳的真相，恐怕得找那些宫中旧人一趟。

她直觉，这个真相也许跟自己母亲离宫的真正原因有关系。

正要推开自己的房门，她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姑娘请留步。”

那声音浑厚，带着一丝随意。

宣华回过头，只见十七师兄身形翩然地踏步而来。

“十七师兄，找我可有事？”宣华有些诧异地问。

自从司马俊的十七师兄来东宫之后，她其实很少跟他交流。这个一身道袍的少年，虽表面上看跟司马俊一样吊儿郎当，但身上却有一股令人不敢亲近的气质。

十七师兄缓步走来，微微一笑：“无他事，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十七师兄请问！”

十七师兄在她跟前缓缓站定，状似随意地微微一笑：“我瞧着宣儿你近日似是挺忙。宣儿你是不是在宫中找什么东西？”

“找什么东西？”宣华心中微惊，不知道十七师兄为何要问自己这样一句话。

想起上一次自己从长公主宫里回来后他的眼神，宣华心中不由有些打鼓。瞧十七师兄的样子，并不太像个爱管闲事的人……他为何突然这么问？

她不由皱起了眉头：“十七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宣儿……你是不是曾经遇到过一件奇怪的事……”十七师兄表情仍旧闲散，但语气里多了一些其他的意味。

“什么奇怪的事？”宣华觉得他的语气有些怪。

“或许，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并非是第一次经历……”他的声音很轻，似是一阵微风轻轻地拂过了湖面。

但不知为何，却让宣华原本平静的心中吹起了波澜。

宣华眉头皱得更紧，她听不懂这句话。但是心中一紧，无由地发慌。

灯光下，十七师兄的眼神黑亮，定定地看向宣华。

宣华只觉得他的眼神里，似是有种看透一切的明晰。她瞪大眼睛，看着对面的人，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

对面那个一身道袍的少年郎，亮得骇人的眼神里有一丝淡淡的怜悯。“师傅曾说过，人死后都会往生。但是有一种人，若不会往生……”

“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宣华忽然打断了那道袍少年的话：“什么死，什么往生……难道你们修道的人，一个个都是这么神神叨叨？”

她用力呼吸了一口气，几乎是逃也似地重回自己的房间，猛地关上了门。

但门关上的那一瞬，她双腿一软，整个人差点栽倒在了地上。

她颤抖着向桌子旁冲过去，几乎是跌坐在椅子上。倒出一杯凉茶，却手抖得洒了半杯。

一口将那冰冷的茶水喝掉，她打了个哆嗦，心里的寒意已经结成了冰。

刚才那一瞬，她忽然明白了过来。

她，已经被人看穿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这样？”她的脸色慢慢变得惨白。

自从重生之后，从未有人窥见过她的秘密。可就在刚才，那眼睛清亮的道袍少年，却已经看穿了他。她一直以为重生一世是上天的恩赐，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秘密，一点一点扭转自己的命运。

却没想到，除了她自己之外，这个秘密竟然还能被别人看穿。

司马俊的十七师兄，他是什么人？他到底是什么人？

她闭上眼睛，想起那个人，却发现她记不清他的模样，只记得他那双黑亮灼灼的一双黑眸……她打了个寒战，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宣儿，你已经好几天没来看我了。听说你病了？”

重新出现在司马俊面前，是第三日下午。

淡淡的夕阳从窗口映照下来，把司马俊在书桌前的身影拉得颀长。他坐在书桌前翻看着奏折，这些日他被迫躲在长生殿，百无聊赖，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竟是被他闲极无聊之间，慢慢地看完了。

“我没病……”她只是不敢再见到那双能够一眼看透她的眼睛。

她其实心中也有很多疑问，但不知为何，却本能地对他有种恐惧感。

司马俊给她唤了太医，但她却一个人都没有见，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整整两天，终于克服了自己心里的恐惧。

但是出来却没有见到十七师兄。据司马俊所说，这几日十七师兄大多数时间仍旧呆在自己房间里，与那些奇怪的箱子里拿出的东西为伴。

这几日，长公主司马元嘉仍旧足不出户，没有任何异动。

宣华旁敲侧击，在东宫的宫女那里得知了如今后宫嫔妃的情况，也打听到了昔日三杨美人杨洛诗杨充华的下落。据说，杨洛诗如今住在西边偏远的玉琪宫，虽有个份位，但其实也跟冷宫无异。

她多方打探，充分了解过那边的情况，就带着林解芳过去了一趟。但杨洛诗深居简出，并不愿见她。宣华先后又去找了其他几个与三杨美人同时入宫的那些资格颇老的嫔妃。

那些早就已经失宠，或者其实是根本就没有被宠信过的美人，如今都住在了西六所，虽说距离那些往事也不过是五六年，但她们却似乎集体失忆，都不记得那段往事了。宣华虽是屡次试探，却都没有什么结果。

好容易理出来的线索，又陷入了僵局。

宣华心中有些难过，幸而林解芳陪在身边，时而劝解两句。

林解芳自从来了东宫，那双千疮百孔的手渐渐开始恢复。只是天气仍旧有些冷，那双手恢复的过程中瘙痒难受。

宣华带着她去东宫老太医那里去上药，路过隔断御医所的那座花园时，意外地又看到了冬儿的身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