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水世体会到了烈士的感觉。

他觉得，四周的视线像箭矢一样，把自己扎了个千疮百孔。人们的嘴唇蠕动，仿佛在说:

看啊，中二病！四斋蒸鹅心！

不不不，我不是这样的。在幻想中，水世摇摆着手想要解释，人们却纷纷站起，伸出中指，恨铁不成钢地连番颤抖着，谴责着，怒斥着……

完辽！我身败名裂了！以后不敢靠近这家店了！

……

许婧伸出手掌，在呆滞的水世面前挥了挥，她疑惑道:

“水世，你怎么了？”

嗯？

这里居然没有对“四斋蒸鹅心”的谴责？难道“水世亡人”这个中二又羞耻的名字丝毫没有引起大众的反弹？难道是我自己把自己太当根葱了？

水世目光呆滞，点点倒是善解人意，她语调轻快:

“啧，这有什么的，我以前还有个网名叫堕落天使，紫水晶佳人呢。”

“……噗。”

水世乐了，这一乐也破了冰，点点和许婧入了座，个子高的点点还碰到了吊灯，罩子晃晃悠悠，三人的影子一时被拉得狭长，一时被缩得短小。

说到底，水世还是不擅长和女生谈话的，特别是不熟的女生。即使是许婧也治不好她这个毛病，之所以能跟水世聊上，也只是因为熟到了一定程度。点点直接占了两项，水世龟缩惯了，所以也决定继续龟缩，只一边点菜，一边竖起耳朵，听许婧怎么和初来乍到的点点“谈天说地”。

水世点了十串羊肉串，十串牛肉串。许婧大方地伸出手，笑容满面:

“你好，我叫许婧，哦，或者对于你来说，我的名字应该叫一场须鲸。”

“啊，原来你就是须鲸！我还以为你是亡人作者，哦不，亡人学长的女朋友呢！因为见到他把你设成了特关！”点点惊讶地叫出了声。

水世一个哆嗦，手里的菜单掉在了炉子里。他举起双手解释:

“瞎说什么呢！人家须鲸是我的，读者！把读者设成特别关心，积极听取她的意见，不是一件很正能量的事情吗？”

点点一怔，随即不解道:

“可是，我也是你的读者啊……”

“她还是我的上司。”水世又找到了一个理由，他庆幸自己居然能找到这么多理由，“总之你俩好好聊，不要把话题扯到我身上，嗯。”

“嘁。”

两名女孩同时嘁了一声，绕过了特别关心这个话题。

许婧又问道:

“点点学妹是哪里人呀？在温室市住的还习惯吗？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或者说什么烦恼，可以跟我这个学姐倾诉哦。”

“我是夏门人，嗯，就是比江浙还要更靠南的胡建省。”点点托着腮，“倒也没什么不适应的啦，毕竟都是南方靠海，只是纬度不一样，气候湿度就是有点孤单，不像须鲸姐姐，你有亡人学长陪……”

“咳咳咳！”

水世这边眼珠子都快要咳了出来，见又引起了两名少女的注意，他连忙在口鼻边扇风，更换了一幅谄媚的口吻:

“二位想吃些什么？另外，能不能不要老提到我身上？”

点点浅浅一笑，展露出这个年纪少女特有的风光。她嗲嗲道:

“亡人学长~人家错了嘛~人家还想看你继续写笑花和沐雨生的故事呢~”

明明点点的动作极其浮夸，一看就是装出来故意骗少男悸动的，水世还是可耻的悸动了。他摆出一幅可靠的学长模样，故作深沉:

“放心，哪怕我自己太监了，书也不会太监的。”

回忆着自己的拙劣表演，水世在心里暗叹，之前还嘲讽风零一见到学妹就走不动道，被吃得死死的，结果自己碰到点点，犯了和风零同样的错误……

可是，学妹真的好可爱啊啊啊！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啊！

点点接过菜单，摇摆着水世的袖子，她念叨:

“水世学长，人家想吃秋刀鱼嘛~秋刀鱼的滋味，只有猫和我才了解~”

“不行。”

许婧突然出声。她看着点点拉扯着水世，以及水世一脸陶醉的模样，意义难明地挑了挑眉毛:

“水世，你一见到学妹就智商降成负数了？自己喜不喜欢吃鱼心里没数？还，还秋刀鱼的滋味，猫和你才了解……你是海豹还是北极熊？”

“啧啧，我就说，须鲸学姐才是最了解亡人学长的。”点点闻言一笑，哗啦坐到了许婧旁边，和水世拉开了老远一段距离。她两颊升起红霞，轻啐道:

“但是呀，男人这种家伙，就是吃着碗里，瞅着锅里……”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我锅里没有碗里更没有，放饥荒年代我萌新直接饿死！水世眼冒金星。

谁说的学妹好骗好约啊，赶紧出来，我水世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遇到的学妹段位真的都挺高，完虐自己这种大一废柴了大半年的角色。不管是和风零巧妙打太极的梁画，校门口把自己问得哑口无言的付蝶，以及现在的点点，都是人精，完全不需要大学的磨炼就懂得人情世故——

真好啊。

水世陷入了羡慕的情绪。他想，如果自己能早早懂得这些，或许大一会过得快乐些吧。

嗯，其实也无所谓，只要我现在快乐，过去终究只是遗憾。

更何况，懂得人情世故的我，或许能想出更好的，拒绝许婧邀请的方法，就平白无故少了这么多羁绊……

这边的少年陷入了沉思，少女们却互相谦让，以十分塑料姐妹花的方式点完了一桌串。她们自诩不想晚餐摄入过多热量导致发胖走形，便点了很多馍片，年糕，素鸡，韭菜，金针菇等食物，看的水世眼皮子直跳:

撸串不吃肉，这也太伤天害理了吧？是要让我今天既出钱又吃得不尽兴吗？

他抢过菜单:

“来三鸡中翅！鸡翅尖！鸡腿！”

今天就跟鸡杠上了！

“水世你不要酱紫啦~”许婧娇羞地说，“我们女孩子吃不完这么多。”

“就是就是，我和学姐都是美少女。”点点也捂着脸。

“那等会儿可不要面前一地骨头。”水世居高临下看着她们。

你们不知道著名哲学家王境泽吗？

万事万物不过应了那一句:

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