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许……许婧？”
水世率先开口，他试探地叫着。
身着白裙的许婧表现的格外惊讶，似乎她觉得，在这里遇到水世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
“……水世？”
“好巧啊哈哈哈……”水世走上前，像两国元首会面一样伸出手，“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你……”
“你干什么呢。”
许婧白了他一眼，“还握手？你以为网友会面？”
“……”
“……”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雨势渐大，许婧拉着水世，躲到了奶茶店的屋檐下。少年少女并肩而立看着雨幕，一股微妙的气氛在两人中间荡漾开来。
“须鲸？”
水世的心脏砰砰跳动，他下意识，或者说从心中蹦出了这两字。
“呦，水世同学，你怎么把两个字都读错了……”
许婧原本轻松地打趣着，语调先是戏谑，后面却越来越低，直至消失在空气里。
“是你吗，须鲸。”水世又问。
他已经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了，握紧微微颤抖的手，他竟不敢抬头看咫尺间的少女。
“……亡人？”
许婧同样不敢看水世，她转过身去，面对着车水马龙，嘴中却说出了水世最熟悉的，也是最希望听到的两个字。
……
亡人亡人。
亡人的十字棺。
亡人不就是死人吗？
笨蛋亡人，今天《雨生时节》怎么没有更新啊？干脆改名叫鸽人算了！
亡人！你今天写错了好多字！你还的地得不分！小学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亡人真是个大笨蛋。
喂。
有你这个沙雕网友真好。
……
“我……对，我是亡人。”水世蹲在马路牙子上，心情风云激荡，他低声反问，“须鲸？”
“嗯。”
许婧的回答带上了前所未有的温柔，仿佛绵绵春雨:
“我是须鲸。”
……
须鲸须鲸。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话痨的鲸。
你怎么天天晒美食，估计现实中一定是个胖妞吧。
须鲸须鲸，今天追更了吗？最新这一章老感人了。
须鲸住在哪里呢？住在大海里吗？
突然不喜欢须鲸了。
好吧，还是喜欢须鲸。
喂。
有你这个沙雕网友真好。
……
雨势渐停，空气中萦绕着一股干净的，湿润的水汽，街道空旷安宁，天上更拉起一道弯弯的彩虹。不远处隐约传来几声汽笛，仿佛喇叭也按捺了声线，不愿打扰雨后城市难得的寂静悠远。
水世和许婧走在临街的人行道上，预备着搭乘回学校的公交车。揭穿了彼此的身份，水世生出了一种恍惚如梦的感觉——许婧就是须鲸，须鲸就是许婧。
其实早就该想到了啊，世界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只留下的那一个，即使再荒诞，也是唯一的答案。
许婧也用另一种目光打量着水世——那是一种看待沙雕网友的目光——他还真的跟现实中不太一样呢。许婧想。
水世……现实中虽然也很有趣，但总觉得木讷了些，不像网上那样健谈，那样沙雕，会逗女孩子开心，充满对生活的热爱与激情。
“水世亡人？”许婧尴尬地发问。
“你还是叫我水世吧。”水世苦着脸，“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这里的巧合并不是指许婧露出的马脚，而是谈笑风生的网友居然就在身边，甚至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许婧故作轻松地叹了口气，“怪不得邀请你出来玩你也不答应，原来是在写小说啊……”
“我……”
并不！我只是死宅！
“而且，水世一忙碌，亡人作者也随之消失，怎么戳都不回应。”许婧又慢悠悠地分析道。
“嗷！”
水世面红耳赤。
“啊！你还在网上聊骚我！有一次还问了我的三围！还想让我包养你！”
许婧突然停下，跳上路边花坛，居高临下看着水世:
“水世亡人，你还想不想让我包养你了？”
“不不不不不不……”
水世头摇得像拨浪鼓，他现在只想一头撞死在广告牌上。
“啊对了，还有还有。”许婧又想起了什么，她比着小手枪的手势，绕着水世转了起来，“老实交代，笑花这个人设也参考了现实中的我吧。”
“……嗯！”
水世艰难点头。
“好多描写女性服饰的场景都是对着我来描写的吧？”许婧啧了一声。
“嗯。”
水世捂着千疮百孔的心脏，有气无力地回答。
“还有，那个沐雨生从前暗恋的女孩子，不会是……”许婧眼睛一亮，像一位嗅到了八卦气息的狗仔，“卧槽！我说怎么看书的时候觉得不对劲呢！快从实招来！”
“啊啊啊求求你啊许婧同学。”水世纳头便拜，“我请你吃一个星期的饭好不好？您可别说了啊。”
他满脸通红，就像一位中二时期的日记被偷看了的高中生。
“这就是三次元和二次元相融的代价。”许婧得意地笑了起来，“水世同学，你就认命了吧。”
云销雨霁，阳光从天幕上照耀下来，许婧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恰好落在水世身旁，配合着少女的张牙舞爪，像一位宣示主权的大魔王。
啊啊啊，所有的中二行径都被发现了！我未来的大学生活一片灰暗了啊！感觉可以原地去世了啊啊啊！
水世抓起手机，登陆大蓝草阅读，准备删书注销账号赶紧江湖不见下辈子再写小说再做作者读者，结果刚刚摆弄进软件，一条致命的QQ消息在通知栏上跳出:
【各位群友，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和群主亡人作者见面啦！】
“……”
不是须鲸又是谁？
一阵闪光灯铺天盖地而来，许婧得意地举起了手机，冲水世比了个剪刀手。水世毫不怀疑，许婧已经把自己全方位无死角拍了个遍。
“快给我！”
水世跳起来抢手机。
“嘿嘿嘿，不给不给。”许婧举起手机，咯咯轻笑着，绕着绿化带转起了圈圈。
追着追着，水世突然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感，原本和“须鲸”见面的尴尬也逐渐消失。他看着少女蹦跳的背影，一边追赶，一边抑不住地嘴角上扬——
我的一位沙雕网友是我现实中的好朋友，原本这应该是一件极度尴尬的事情。
可是，须鲸就是许婧，许婧就是须鲸。两个走进我心中的女孩子合二为一，似乎……
是上帝馈赠予我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