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客气。现在夫人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好照顾。”医生叮嘱着。
“我会注意的。”难得司徒赫哲对一个人的话如此言听计从。
医生走后,司徒赫哲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白粥,齐子姗仍处于极度震惊中。脑子里只回荡着医生说的两个字:胎儿,胎儿,胎儿……
邪恶恐怖的魔鬼瞬间成了温柔体贴的天使,将粥小心翼翼吹凉送到齐子姗嘴边:“来,你昨晚发了一夜高烧,现在一定还很不舒服,吃点东西,再睡一觉,就会好点了。”
呆呆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他唇边若隐若现温柔的笑,还有手上的汤匙。一时之间齐子姗怔忡住了,这样的一幕比梦还不虚幻,却真真实实呈现在自己面前。
痴痴愣愣之时,她已经吃下好几口白粥。
“是你救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甜美清雅的音质被沙磨过粗嘎得吓人。
听到这个“救”字,司徒赫哲的心揪着痛了一下。她之所以会有今日,全是他造成的。如果不是他的偏执,他的迁怒,她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快乐简单的大学生。
悔意染上眸底,对于自己加诸在她身上的伤害,他开始自省。她推何若云下楼这是事实,可他没有问过原因,也不想知道经过,就一味将所有怒气全发泄到她身上,对她百般折磨,欺凌,这一切对她就公平吗?
也许其中真有什么误会?也许她真的不是有意,而是一场意外?
他没有给她分辩的机会,更没有解释的时宜,迳自将她定了死罪。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现在她被司徒宏泽这样折磨,更是因为自己,从何谈一个“救”字?
司徒赫哲的低头不语凝重了空气,齐子姗一颗心越揪越紧。这一阵子暗无天日的日子,她怕了,那种度秒如年,不知晨昏日月的时光,现在想想连神经末梢都还在颤抖。
沉默令空气渐渐稀薄了起来,就在齐子姗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司徒赫哲终于开口:“对不起,是我害你被关在黑屋子里,不是我‘救’你出来,我只是把你带出来而已。”一字之差,纠正她的感激,同时自首他的罪行。
“谢谢。”轻轻吐出这两个字,不管怎样终究是司徒赫哲带她离开了那可怕的小黑屋。
“来,再吃几口。”面对突然客气的语言,司徒赫哲竟有些无所适从。他们之间很少有如此平心静气的时刻,如同两只害怕伤害又渴望温暖的刺猬,每次靠近总刺得对方遍体鳞伤。
许是异样的气氛改变了两人对彼此的看法,许是太久的分离造成的微纱关系两个都小心翼翼尽量不破坏这一刻难得的宁静。
在司徒赫哲细心的喂食下,一碗粥很快见了底。
“再吃一点,好不好?”残酷的男人一夕巨变,他的温柔令齐子姗诚惶诚恐。
“不了,谢谢。”谨慎地观察着,深恐又陷入又一个阴谋。才刚刚走出地狱,她可不想这么快再入圈套。
不过,司徒赫哲的体贴入微真的很碜人。
突然,一道光霹过脑海,被司徒赫哲行为蒙住的思维又开始活动。记起了医生的话“胎儿”,会不会是她太敏感听错了呢?
“那你再休息一下吧,我扶你躺下。”说着,抽掉她背后的一个枕头,让她躺着再休息。
面对司徒赫哲异常的行为,她不敢开口问,也许潜意识里她害怕,不敢亦不愿去承认那可怕的事实。
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眠。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一切只不过是她的幻听而已。对,没错,就是这样的。
凝着齐子姗褪去红热的俏脸,司徒赫哲长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事了,总算是没事了。高悬了一夜的心,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松下。
太过疲惫,身体虚弱的齐子姗再度堕入沉沉梦乡。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唯恐吵醒了刚刚入眠的佳人,司徒赫哲几个箭步拉开了门。
女佣恭恭敬敬地说:“二少爷,老爷请你去书房。”
“我知道了。”紧绷着俊脸,淡淡回答。算算时间也是司徒宏泽该找自己的时候了,他知道他的目的,懒得去理,但为了顺利带走齐子姗,他不得不应付一下。
气派恢弘的书房,随处可见的世界级书法,字画。中西合壁交融得十分巧妙,一点都不显得突兀,彰显出不凡的修养。
一张顶级的红木书桌隔开父子俩,各据一方,不是简单的父子见面,而是一场谈判。
“你怎么能对一个柔弱的女孩那么狠心?”一想起在黑屋子里见到齐子姗的情形,他仍心有余悸,真想像不到她这一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
面对司徒赫哲的指责,司徒宏泽佯装微愠:“我只不过是把她关起来而已,不送她到警察局,已经算很对得起她了。”
“你差点害死了她!”如果他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每每想起她还心有余悸。
“难道你忘了吗?她差点杀了你。”司徒宏泽不甘示弱,一一回敬。他真后悔当初不够狠,一时大意才会留下这么大的麻烦。
知道司徒宏泽一定会搬出一个富丽堂皇的理由来掩饰自己的罪行,他若对他还有一点点父子之情,就不会这样对他。
他要的始终只是利益,为了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他不惜毁掉他的一切,这才是司徒宏泽的真面目。父子多年,他若是不了解,早就不知死了几百次了。
点燃一根烟,任烟雾缭绕于眼前,遮住他的脸,也遮住他越来越不能控制的情绪。“我要带子姗回雪园。”不是询问,只是通知。
早知他会这么说,司徒宏泽不慌不忙端起桌上的咖啡优雅抿了一口:“我不会让一个企图杀害你的女人继续呆在你身边。”
“她是我的妻子,我有权带她回去。”如果这么容易能带走齐子姗,他现在就不用坐在这里。
“赫哲,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优柔寡断了?她差点就杀了你,你要做的不是带她走,而是跟她离婚。”意图越来越明显。
早料到他会有此一说,司徒赫哲并不惊讶,亦无其他特别的反应,平静地仿佛他不是人本。“父亲大人,您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娶齐子姗,办豪华婚礼这您要求的。这才不过短短两个多月,您就要我和她离婚,这件事传出去,不怕人笑话吗?”
“娶她是你先斩后奏,我勉强同意,也是为了你好。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这么不知足,这么歹毒,居然敢拿剪刀刺伤你。”司徒宏泽一脸懊恼,悔不当初。
失去耐心,不想再陪司徒宏泽演戏,若论演技他简直可以得奥斯卡金项奖了。
“说吧,你要怎样才肯放过齐子姗?”齐子姗伤害他的证据在司徒宏泽身上,他不得不有此一防。
用喝咖啡的动作掩掉唇畔得逞的笑,奸诈自眸底一闪而逝,很快恢复了正常。不再拐弯抹角,若是让司徒赫哲失去耐心,发起狠来一切就不会好办了。
“既然她现在有了你的孩子,那么,就是我的孙子,我自会好好照顾她。不过,我是不会让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继续当我的儿媳妇,只有像米雪那样端庄高雅的女子才配当我司徒家的儿媳妇。”话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任谁都听得出来。
司徒赫哲的耐性濒临失控的边沿,霍地站了起来:“你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让司徒浩然去娶欧米雪啊。”
只觉得一记耳光狠狠扇来,司徒宏泽脸色铁青,一阵红一阵白,垂在腿上的手渐渐握成拳。如果不是司徒浩然有问题,司徒赫哲又岂能入司徒家!
他最疼爱的儿子居然是个无法替他传宗接代的同性恋者,这一点一直是他的心病,别人不敢轻易触碰的雷池。
此时此刻司徒赫哲无疑是在伤口中重重洒了一把盐,痛得他呲牙咧嘴,却有口难言。
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的肌肉紧绷如刀:“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履行我们的约定,我让你见齐子姗一面,你和米雪交往。”刻意加重最后两个字。
听到司徒宏泽的话,司徒赫哲哈哈大笑了起来,如同他讲了本世界最好笑的笑话。笑得毫无形象,肩膀颤抖得厉害:“我亲爱的父亲大人,你不会得了妄想症吧?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欧米雪交往了?再说,现在子姗有了我的孩子,你没有必要舍近求远吧?抱孙子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吗?”讽刺的话一句接一句像一把把尖刀扎入司徒宏泽的心脏。
悄悄深呼吸再深呼吸,强忍下想狠狠一耳光扇过去的冲动。什么样的女人就会生下什么样的孩子,贱种就是贱种,就算有了他一半高贵的血统,骨子里也剔除不了他母亲的卑贱。
他以为他是谁啊?如果不是挂着他司徒宏泽儿子的名号,他能有今日吗?现在翅膀硬了,敢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他了。很好,他会让他看看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数百种念头自脑海一闪而逝,最终定格在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项上。
站了起来,脸色凝重,语重心长地说:“赫哲,你现在被那个齐子姗迷昏了头,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可是,你是我的儿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就让时间去证明一切吧。齐子姗我是不允许她再回到你身边的,不过,诚你所说她有了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孙子,我不会亏待她的,就让她呆在大宅里吧,我会派专人照顾她的。”虽语气轻轻颇为无奈,但其不容人反对的霸气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