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下身,抱着齐子姗:“别怕,我在这呢。姗姗,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别怕,别怕……”温柔绵软的声音句句润心,驱散了那股噬心的可怕。
在齐蒙蒙温柔的安抚下,齐子姗激动狂乱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姐,还好有你一直陪着我。等宝宝出世了,我一定要告诉他,他的姨妈是一个多么好的人。还有,姐姐你一定会同我一样疼他,爱他的。给他买好吃的,买玩具,陪他玩。姐,你希望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其实,不管男孩女孩都一样可爱,对吧?”
齐蒙蒙越听越觉得不正常,齐子姗语气十分飘忽和虚幻,仿佛是沉浸于幻想里发出的声音,那么遥远,那么飘渺。
“姗姗,别想了。来,你一定饿了吧,我熬一些粥,你现在应该吃一些清淡一点的东西。”很想大声告诉她,你的孩子已经没了,拿掉了,是司徒赫哲害死的。
然而,为了给司徒赫哲留下一个善良美好的印象,这些话她不能说,只能由齐子姗一个人去感受。直起身,为齐子姗盛了一碗粥。
泪痕在灯光下闪着悲伤,惊恐的痕迹。陷入自我编织的美好里,脸上浮现了梦幻泡影般不真的笑:“对,我要吃东西,这样宝宝才能健康地成长。我要吃东西……吃东西……”
接过齐蒙蒙端着的粥也不顾烫,一口接一口地吃着。仿佛那是世上最好的补药,能保证她孩子的康健平安。
“姗姗……你慢点吃,小心烫。”她的样子吓了齐蒙蒙一大跳,似乎连冷暖的知觉都没有了。粥是她刚刚买的,她知道有多烫。
可是,齐子姗却没有感受,吃得津津有味,如同那是什么珍馐佳肴。
听不到齐蒙蒙说话,一心只想着:吃东西对宝宝好……吃东西对宝宝好……
去而返复的司徒赫哲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剑眉紧蹙,黑眸溢出的痛那么深,那么浓,因为刚刚医生告诉他一个消息。
他和齐子姗肚子里宝宝做的亲子鉴定出来了,科学替他肯定了,这个孩子是他的,就是他的。可是,他却因怀疑害死了它。
一条无辜的小生命,他还那么幼小,甚至没有完全发育成形就被他的猜忌害死了。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啊,一度令他心里阳光普照的天使。
第一次他恨不得掐死自己,他真该死,真该死!
一见到司徒赫哲,齐蒙蒙立马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用只有俩人听得到的音量说:“司徒先生,姗姗她很不对劲……”
“姐,我吃完……”最后一个字在看到司徒赫哲时吓得咽了回去,手一滑,精致的瓷碗碎裂成片。清脆的声响震得所有人都神经一颤,齐子姗如见到恐怖魔鬼。
双手捧着头,一个劲往后挪,神情狂乱而慌张:“不要过来,你走开……走开……别伤害我的孩子,我求求你……不要害我的孩子……孩子……”
“姗姗,你别这样,你冷静点。司徒先生不会伤害你的,在你昏迷的时候他一直守着你。”齐蒙蒙的话更加深了齐子姗的恐惧,情绪越来越激动,放声大喊:“姐,你不要被他骗了,他要杀我,还要杀孩子。他是魔鬼,魔鬼……”
过于激动的她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经过医生细致的检查,齐子姗由于刺激过度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潜意识里她已经知道孩子不在了,却不愿意相信,造成短暂的迷失和恍惚。
她刚刚清醒身体还很虚弱,情绪应该保持平稳,不能太激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医生的话一遍遍徘徊在耳畔,司徒赫哲紧握着她冰冷的手,痛苦的脸埋入掌心。无声的呐喊一遍又一遍:“对不起,是我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是我的猜忌杀了他,对不起……对不起……”心血滴成河,除了道歉外,他甚至不敢奢求齐子姗的原谅。
这个孩子虽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可他很高兴他的到来,并没有花太多时间便接受了他的存在并且有了许多想像和安排。
幼小而神奇的生命带给他的是无穷的力量,空荡荡的心因他的存在而填满。曾幻想过他的性别,他的长相,他的爱好,他哭泣的样子,高兴的欢声……
而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化成灰,裹着剧毒沉入心湖,时时刻刻腐蚀着自责的灵魂。
“孩子……你不要走……不要离开妈妈……宝宝……你回来啊……”一整夜泣血的梦呓一阵接一阵揉了司徒赫哲的神经和灵魂。
从不知道一种痛可以到达这种程度,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承受不了再多了,痛就让他明白原来人的忍耐力比他想像的更强大。
“不……你走开……司徒赫哲……我恨你……”齐子姗梦魇中的厮喊是一把无形的刀割得他体无完肤,血肉模糊却没有呼痛的权利与自由。
她的每一字破碎的语言都是一枚针,深深刺入他心脏,痛不可抑却看不到伤口,疼得浑身痉挛却无从诉说。
其实,比起她的承受的一切,他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可以替她分担些许,他愿意承受更多更多。这一场无端的悲剧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一切的一切全是他的错,他不可饶恕,罪该万死!
齐子姗昏迷梦魇,司徒赫哲悲痛欲绝,齐蒙蒙靠在墙边将一切收入眼底。心中那股危险的信号越来越强,司徒赫哲对齐子姗的情意比她想像的要更深浓。
不行,她不能凭由他们的感情继续发展下去。万一哪一天齐子姗顿悟,那么,她所有的苦心和心血都将付诸东流。
水眸微眯,射出毒辣幽光:“齐子姗,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命太好了。你得到的东西太多,凭什么所有好处都让你占尽?我付出了那么多,被迫成为齐傲天发泄的对象,过着没有尊严,羞耻的日子,见不得光。而你呢?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得到一切,过着公主一样的生活,众星捧月。别以为幸运之神会一直眷顾你,是时候你也尝尝我过的日子了!”
疯狂自眸底泛起形成汹涌的波涛击打着沿岸,血色之光开始漫延,直至看到扭曲的黑暗。
齐子姗昏迷着,司徒赫哲守候着,而她呆下去也没有用。而且,她需要睡眠,需要体力,这样才能应对接下来的一切。
反正,司徒赫哲眼中只有齐子姗,根本不会注意到她是否存在。那么,她又何必演一场无人在乎,无人观看的苦肉计?
她需要养精蓄锐,为计划铺路。
一觉到天明,匆匆爬起,赶至齐子姗的病房,一推开房门,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洁白的房间里随处可见斑驳血迹,齐子姗披头散发站在病床上,手里拿着碎玻璃,握得太紧,血往下滴。表情狂乱,一个劲地乱舞,疯狂大声道:“你不要过来,你休想伤害我的孩子。司徒赫哲,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孩子一根毫毛,我就跟你拼命,拼命!”说完,狠狠挥了下手上的碎片,表情十分狰狞。
“姗姗,你别这样,司徒先生不会伤害你的,你下来,下来啊。”突然闯入的女声恍惚了齐子姗,片刻错愕,稍稍恢复了一点神智,惊恐不已:“姐,你快救救我,他要杀我的孩子,姐,救救我,救救我……”将所有希望全寄托在齐蒙蒙的身上,仿佛她是屠龙大侠,可以为她赶走所有危险。
侧头看了眼旁边的司徒赫哲只见他手臂上好了好几道血痕,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在流血,联想到房间的血迹,这些应该是他的吧。
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时已经磨去所有棱角与脾气,失去冷静和理智。黑眸不再深邃如海,清晰映出担忧和惊惶。
“姗姗,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你这样很危险,先下来好不好?”悄悄往司徒赫哲那一边挪,尽量压低声音:“司徒先生,你先出去一下可以吗?姗姗现在的情绪太激动,她身体弱,要是摔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手足无措的男人第一次用正眼看她,而且是充满祈求与期待的光芒。
齐蒙蒙心中暗喜,表面却不动声色:“司徒先生,你相信我,我一定劝姗姗下来,我以性命担保。”真挚的眼神,虔诚的表情,令人很难怀疑她的话。
其实司徒赫哲知道齐子姗对自己的惧怕,可他就是放心不下。一步都不敢离开,哪怕被她割伤,用话刺伤。因为他知道她比他更痛千倍万倍。
敛眉沉思,对齐蒙蒙点点头,不舍地抬头深深凝望了齐子姗一眼:“好好照顾子姗,她到时间该吃药了。”
最后的嘱咐点燃了她的妒嫉,他对齐子姗如此情深似海,却对自己视而不见。司徒赫哲,你好残忍啊。
“放心吧,他是我妹妹。”绽出勉强的笑是为齐子姗处境担忧的无能为力。
“姐,你跟他说什么?你也被他收买了,是不是?”零乱的发如鸟巢蓬松披散着,白皙无瑕的肌肤上沾着殷红血迹显得怵目惊心,瞠大惊恐的眼,不敢相信自己最亲最信任的人也会背叛自己。
齐蒙蒙惊愕不已,往后退,悲痛的泪成串成串如断了线的珠子:“姗姗,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我是怎样对你的,你比谁都清楚。姗姗,你怎么能怀疑我?怀疑我?“痛心疾首的反问令齐子姗从慌乱的边沿迈向愧疚。
自责悔恨的潮水淹没了对司徒赫哲的惧意,零乱地解释:“不,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要杀我的孩子……姐,我只有你了,我只剩下你可以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