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释初到莫离山庄,天天嚷着要早日学有所成,回去见叶紫弦,莫亦缺却一直教育他不可强求,切勿操之过急,否则基本功不稳,难以大成,二人意见多有不合。莫亦缺常常被枫释从早痴缠到晚,头疼不已。偏偏叶紫弦又格外关照,要悉心照顾枫释,莫亦缺虽不知什么原因,可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必定有她的理由,于公于私,他自然会遵从。
莫亦缺已经两个晚上没见到叶紫弦了,也没和萧逸澜、诸葛铨喝酒谈天,心中郁闷,这天晚上,枫释还是一如既往地缠着他,直到子时才肯入睡。
莫亦缺走到院子里,却见到一只鸽子“扑腾”一下飞落在面前的石阶上,忙蹲下来,捧起鸽子细看,发觉和流云上次用来联系自己的鸽子颇为相像,皆是通体雪白。莫亦缺拆下绑在鸽腿上的小竹筒,凑近眼前,竹筒最上方的角落,赫然绘有一朵莲花,这是宓影一直以来通讯的标记,莫亦缺当下确信是流云无疑。
张开双手放走了鸽子,打开竹筒,看到信笺上的两行字,莫亦缺的面上忽然骇然。两天未出门而已,居然出了这样的事。
莫亦缺去枫释房间看了一眼,发现枫释已陷入酣睡,于是提笔留字:“急事出门,莫要乱跑,小心被困迷幻阵。厨房留有食物,闲暇自行温书。”便匆匆离去。
莫亦缺到太子府门口,便见一派灯火通明,心忍不住“噗噗——”直跳,若非事出紧急,何以至此?他一心想要保护的人难道还是没保护好吗?
“莫公子,你来了,请随老奴到书房,太子已恭候您多时了。”王伯一早在太子府大门口等候。
莫亦缺刚踏入书房,就见萧逸澜双手附在身后,来来回回地踱步,脸上的神色既疲惫又焦急,一旁一位女子正垂首站立。
宓影所有的孤儿当日几乎皆由莫亦缺带回,他自是见过流云真容,一眼便认出她来。
“萧兄,流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紫弦呢?什么叫下落不明?”
萧逸澜和流云听闻,皆回过头来。
“流云说你有办法找到紫弦,所以我才唤你过来,眼下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萧逸澜看向莫亦缺的眼神明显多了一丝猜忌。
刚刚莫亦缺喊叶紫弦“紫弦”,他便察觉二人关系匪浅,作为心中有爱慕之意的他,不难听出莫亦缺语气中的焦急,可他们分明只在皇宫寿宴上仓促地见过一次面。再想起之前莫玄月称自己是莫亦缺的妹妹,叶紫弦和莫玄月现下看来又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莫亦缺很可能一早知道叶紫弦的秘密,那么,他们二人又是什么关系?而叶紫弦上次旁敲侧击地试探自己,想把枫释送去莫亦缺身边,说不定也是一早谋划好。萧逸澜天性的睿智让多思他此刻不得不心中疑窦,他越发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女子无形间玩弄于鼓掌之间,直到现在才发现端倪,内心却又担心万分。萧逸澜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骂自己,太过意气用事,若说担心诸葛铨是必然,诸葛铨不仅是知己好友,更是雪国百姓的大恩人,可她叶紫弦,着实把自己戏耍一番,他为什么还要这般担忧,倾尽全部人力,耗费所以精力去找她!
莫亦缺听闻,看了一旁的流云一眼,流云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地向他点了个头,算作
打招呼和赞同萧逸澜的说法。
莫亦缺复看向萧逸澜,却见他神色微变,全然没了昔日看自己的温和,眼神中尽是探究和凌厉,心下了然,拱手作揖道:“萧兄,有些事我稍后自会向你解释,只是现在,我需要了解一下情况。”
萧逸澜沉思半晌,把遇刺当晚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包括后来叶紫弦救他先走,然后他派人找了两天都没消息的事。
莫亦缺听闻,眉头微蹙:“那萧兄有没有注意那些刺客有什么特征?”
“他们人数众多,装备齐全,应是早有预谋,且队伍工整,我以为是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你是说像组织之内?”
“是,不过我未和他们交手,不知他们的武功出自何派。当晚太黑,他们又蒙着面,一身黑衣,实在看不出有别的什么特征。”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萧兄这里也莫要松懈,我们一齐努力,有消息了立马告诉对方。”莫亦缺说完又瞥了一旁的流云一眼,按理说流云从不会以真容示人,每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多半是取代他人的身份以方便办事,现下真容暴露,只怕她在太子府的身份也已暴露。
“萧兄,可否让我带走流云?”莫亦缺怕流云被刁难,想借机帮持一把。
“哦?”萧逸澜狭长的凤眸闪出一道精光,“不知这位流云姑娘和莫兄是何关系?她可是我太子府抓到的人,当时正在假扮现已失踪的太子妃,本太子怀疑,她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萧兄,莫某愿以人格担保,流云姑娘绝无恶意。”
“你以人格担保?哈哈——”萧逸澜冷冷道,“不知莫兄要怎么担保,我倒是想问问,莫兄与我的太子妃是什么关系?为何流云一纸信笺,你便可急速赶来?而那位*的莫玄月姑娘,本太子怀疑,她与太子妃根本是同一个人,可她当日却自称是你的表妹,而莫兄你偏偏又最近和我相识相交,敢问莫兄,你要以怎样的人格做担保?”
莫亦缺听闻,眸光一暗,宓影的存在是个秘密,叶紫弦的阁主身份当然也是,一直以来,除非阁主自己做出决意,其余人等一律没有权力暴露宓影的秘密,以及成员身份。莫亦缺一时想不到怎么解释,急切道:“萧兄,我知你现在无法信我,但找到太子妃要紧,流云可祝我一臂之力,还望萧兄海涵。”
“罢了,莫公子不必如此,流云愿意在太子府等太子妃回来。”流云见萧逸澜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怕莫亦缺为难,主动提出甘愿受辱。
莫亦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作揖和萧逸澜告辞:“萧兄,我定尽力,告辞。”
萧逸澜斜眸着莫亦缺的一举一动,把他和流云的眼神交流尽收眼底,心里的疑窦又深一层,这种满含默契的眼神,绝非一朝一夕所有,像是多年合作的伙伴,又要紧密的上下级关系,到底什么回事?
“王伯。”萧逸澜面色如千年寒冰。
“老奴在。”王伯立马俯身站到萧逸澜面前。
“把流云给我重新关柴房去,照例供给她一日三餐,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接近她。”
“是。”王伯听闻,领着流云下去。
莫亦缺到达莫离山庄脚下,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色,方知折腾一宿,天将大亮。他却未立即回庄,而是绕进了迷幻阵。
这是用来迷幻外人的阵法,莫亦缺对此本一窍不通,还是早些年无吟在时,替自己所布。后来为了每天能回家,在无吟的敦促下,莫亦缺背熟了出路。之所以称之为迷幻,是因为过路人走进,多被障眼法迷惑,无形间来回走重复的路,却一直以为自己在前进。可若是你在原路丢一样物件,便会发现,过不了多久,你又回到了物件这里。
此刻莫亦缺却未走平日里回家的那条路,而是有意偏向了迷幻阵深处。
“左移,右转,向前……”莫亦缺边走,边背着口诀,约莫半盏茶功夫,来到了一块不起眼的石碑前。
莫亦缺蹲下,伸手拨开覆在石碑上的杂草,只见石碑上赫然出现一道摆的跟八卦阵似的棋盘。本不通棋艺的莫亦缺,却娴熟地移动起棋子。
“黑一,白三,黑四……”又是一段口诀,莫亦缺按自己背的迅速摆放好棋子。
刚落下最后一子,却听闻地下隐隐传来沉重的声响,好像有什么机关被启动开,石块轰然倒塌的声音,紧接着,石碑向左慢慢移去,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入口,只是里面一片漆黑。
莫亦缺掏出腰间的火折子,吹一口气,然后往洞里走去。
待莫亦缺整个人走进去,身后的入口轰然关闭,先前的棋盘恢复原样,就连石碑上的杂草也重新立起来,遮挡住石碑,一切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刚进门,借着火折子的光,便能见到两尊石雕,皆是莲花纹样,石雕的中心不仔细看,不会发现有小小的凹槽。
莫亦缺从怀中取出一把顶端雕刻有莲花纹样的钥匙,插入洞口右侧墙壁上的凹槽中,一阵厚重的机关声响起,莫亦缺快速往里走去。紧接着是一条长长的过道,伸手不见五指。走到尽头,又见一个通体黑色的金属大门,莫亦缺走上前,轻叩大门三声,停顿两秒,复又轻叩三声,停顿两秒,再三声。
金属大门随即应声打开,伴着几个人单膝跪地的声响。
“参见莫少主。”整齐的拜见声在莫亦缺耳畔响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