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黄鼠狼子偷鸡,这应该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那菜农原以为把黄鼠狼子打跑了这事就这样过去了。谁知道第二天早上,自家还没种菜的白地上,整整铺上了一层砖头、瓦块,气的他俩眼只冒金星!
重夕一脸木讷地听完农民的叙述,“哦”了一声。看了看自己的准丈母娘,又看了看那农民,这才问:“你们现在种菜一般使用哪种底肥?”这农民当时就愣了,心说这法师什么路数,于是就不明所以的回答:“槽间粪啊!(指牛马粪——作者注)”于是重夕坏笑了一下,贴近对方耳朵说了几句,那农民不住的点头。之后,重夕把名片拿出来,告诉他,第二天再给我们打电话,对方询问现在用不用先交钱,重夕说不用。
要说重夕表面看上去一脸懵逼,实际一肚子坏水,这与他早年成长经历有关。闲话少叙,却说这农民到家之后按照重夕教的,走到自己的地前拍着手,哈哈大笑,说:“哈哈,太好了,我正准备盖猪圈,正发愁没有砖头瓦块的“填现”(京东方言,指垒墙时向中间填充东西——作者注)呢!现在可就来了,明天我就找车拉走!嘿嘿,这要是给我弄的一层驴粪球、马粪蛋的,我还不得臭死!”说完走了。
我笑着听重夕说完之后,一拍桌子:“你小子有够损的啊!”重夕也是嘿嘿一笑。随即我又问他:“那你这一天都干嘛去了?”重夕又是一笑:“嘿嘿,这不是自打从内蒙回来就还没跟小雨见过面嘛,她妈妈见我在馆里也没啥事,就叫我去她家玩了。”说着,只见重夕从火锅里夹了一大块肉放进了自己碗里。我心说你不是说你吃过了吗?
一边说笑,就见林峰朝我挤了挤眼睛,我朝他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从钱包里摸出了一张卡放在了桌上对重夕说:“兄弟,你瞧你现在跟人家小雨家里这么近乎,也真是时候催催你师父见见家长什么的了。”重夕当时皱眉一拍大腿:“哎呀,我说炎哥,你瞧你。我不都说了嘛,我这难处......”林峰一把抢过了那张卡拍在了重夕手上说:“傻兄弟,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啊!拿着这个,这是上回郑爽他表叔输给咱们的那一百万,有了这个咱不怕门不当户不对!”
林峰这一句话,桌子上所有人的声音全都停止了。就连小七等人也看得出,这会儿不是闹腾的时候了。
重夕呆愣地攥着手中这张卡,脸上的表情竟然僵住了!半晌之后,两行清泪从眼眶当中流了出来!他本还想说什么,而我则没等他说出来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弟,没啥好说的了,林哥咱仨的关系就是胳膊跟大腿的关系,更何况小白花我俩现在也用不到这钱。”林峰也接过话茬:“是啊,我家里有车有房,媛媛那头我也不缺钱的。这些钱你正好哪去!这叫好钢用在刀刃上!”
重夕被我跟林峰说的哑口无言,这一顿饭重夕喝了许多的酒,我们都喝多了。今天的重夕喝多之后变得跟以往大不相同,他给我们讲起了他跟老瞎子闯荡的那些年。
那些事情在他心中历历在目,他说他自己是老瞎子在桥洞下的水泥管子找到的,那个时候的重夕还在襁褓之中,瘦骨嶙峋。老瞎子找到重夕的时候,重夕的身上就只有薄薄的一个毯子,毯子上写着行字,只是说这孩子本家姓袁,却没有其他的东西。老瞎子见这孩子可怜,便抱起了那孩子,正好此时夕阳西下,老瞎子感慨自己的年纪几近夕阳,又感慨这孩子却在夕阳当中出现,于是便给这个孩子取名叫袁重夕。从此也在那桥洞下面搭起了一个简易的小棚子。
白天的时候,陈老瞎子就抱着孩子上街行骗,晚上的时候,老瞎子就把孩子揣在自己那破棉袄的怀里给孩子取暖。一个中年的瞎子,成天带这个孩子满大街骗同情心,毕竟势单力薄。要知道现在的乞丐可都是有帮有派的,老瞎子还经常被其他的乞丐欺负,抢走乞讨来的所有的钱,有的时候还会被人揍。可是即使钱被抢光,老瞎子也从来没有亏待过重夕一顿饭,每次老瞎子乞讨和行骗骗来的食物全都被他精心地放在随身的破布袋子里,遇到没有钱的时候变拿出来喂给重夕吃,而自己却舍不得吃一口。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最后当地的乞丐实在是欺负这苦难的爷俩太过,老瞎子也只好离开了那桥洞。而此时的重夕却只有两岁。
两岁的重夕眼中完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欺负自己的师父,更不能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师父即使被欺负了也没有一丝的怨言。就这样,老瞎子带着重夕天南海北地漂泊。
说到这你可能不会相信,因为这是九十年代,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呢?呵呵,其实如果这话不是重夕亲口说出,我也不会信。酒桌上的他双眼迷离,抽了口烟说:“我记得我四岁那年,师父带着我去碰瓷。可是一个瞎子带这个孩子,碰瓷也不是那么好碰的啊!那时候我眼看着师父走到了一辆车正在倒车的车尾后面,我那时候心里那叫一个怕啊!师父嘱咐我,说他只要往地上一躺,我就冲上去叫爷爷......”说着,重夕又哭了起来,一边带着哭腔地说:“那车就那么直勾勾地撞在了师父身上,师父‘啊呀’一声倒在了地上,我当时冲上去大哭,说‘爷爷,您怎么了,您快起来’。那车主见撞人了,也是慌了,可是见这老头又瞎又老还带这个孩子,所以当时摔下了一千块钱就开车跑了。可是谁知道,那天师父却真的受了伤,那天是师父第一次带着我下馆子吃饭,那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吃热的!那天师父用抱着纱布的手摸着我的脑袋问我好吃不好吃......”
说到伤心之处,重夕再次掩面痛哭了起来。
时光如梭,转眼之间重夕长到了六岁,那时候的他已经是学会了骗术、扒手以及基本的卜卦之术。终于有一天,重夕在与他的师父陈老瞎子街边行骗的时候,正赶上当地一个小学放学。六岁的重夕拉着自己的师父问:“师父,你看那些跟我一样大的小孩,怎么都背着个小包排着队呢?”老瞎子虽然眼瞎,但是心却不瞎。老头呵呵笑着说:“他们是上学的学生,现在放学了,当然排队回家啦。”年幼的重夕当时可能只是觉得上学的小学生们的样子很开心,于是他向自己的师父提出了人生的第一个要求:“师父,我也想上学。”
重夕说他记不清当时自己师父的表情了,总之年幼的他并不能看懂师父当时表情当中的含义。只是在那一天的夜里,重夕夜间转醒的时候恍惚之间看到自己的师父那黑色的墨镜下,有两行晶莹剔透的泪水。
后来的老瞎子下定决心,拿出了这些时间赚到的一百多块钱,买了火车票,回到了无终。那一年重夕六岁,而我七岁,那一年是我第一次见到重夕......
我喝得也差不多了,大着舌头拍着重夕的肩膀说:“行了兄弟,那些往事都过去了!都别想了!咱现在都有本事了,能孝敬你师父了!行了,咱不说了,明儿我跟林哥陪你去悄悄那黄鼠狼子的事!”重夕摸着泪水,点着头没再说话。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