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吴伟出面帮了冯基的忙,冯基就加入到了他们的队伍中,寸步不离地跟在他们身后。
看他情绪很低落,吴伟就走到他身边问道:
“冯先生做什么生意呢?”
“唉,别提了,”冯基长叹一声,说道,“在关中卖些针头线脑,换成生皮兽角回去,原本还算可以维生,可转眼间驴没了,这几个月的利润就全赔了……”
“这是不可预料的。”吴伟只好安慰道。
“我家祖宗三代都是货郎,从去年开始,我接了家父的班,不顾家父的反对自作主张入关做生意,果然被他说准了,我不知回去怎么向他交待?”
说话间,冯基马上流起了眼泪,当着吴伟的面用袖子开始擦脸。
吴伟奇怪地又看了一眼冯基,这人十分清瘦,脸上满是皱纹,看起来少说也有四十多岁了,怎么完全像个孩子?于是故意安慰道:
“冯兄年龄尚小,这算是交学费了,不必介怀。”
“呵呵,你看出我的真实年龄了?”冯基忽然又破涕为笑,不等吴伟回答说道,“我今年十八岁了,不认识我的人都说我少说也是不惑之年,小师父好眼力。”
吴伟笑而不答,心中腹诽,不惑之年的人有你这么阴晴不定的吗?
“据我娘亲说,我刚出生脸上就有皱纹,故此给我起了个‘小老儿’的乳名,可算命先生说我这是大成之相,能成千秋基业,我祖父信以为真,给我取名为‘基’,表字大成。”
“难道你不信?”吴伟笑道。
“原来我也信,可我这都快一年时间了,很少挣到钱,这次算是挣了点,可还没回到家里就赔了个底朝天,我这驴还是借的,这次回去我爹肯定会骂死我。”
吴伟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只是随口说道:
“也许你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职业。”
“小师父说得太对了!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冯基一拍大腿说道,“天书云,富贵书中求,功名马上搏,商贾从来都是贱业,尤其是在这样的乱世,根本就不会有出头之日的。”
“那你为什么不去从军或者读书呢?”吴伟问道。
“唉,别提了,”冯基摇头道,“首先我过不了家父这一关,他说行商是我冯家的祖业,丢了没法向祖宗交待,我没办法说服我爹。
今年以来,三江的津江三少爷大量招兵买马,我背着我爹偷偷去报了名,谁知我这长相,他们嫌我老……”
说到这儿,冯基马上又神情黯然起来。吴伟一听“津江三少爷”一词,眼前马上一亮,问道:
“你说的这位三少爷是不是叫福岛烈?”
“原来是,现在不是了,现在他叫秦烈。”
“这又是为何?”
“说来话长,你愿意听?”
“当然。”吴伟点头道。
“这要从福岛家的大姓说起,”冯基望着远处说道,“三江地区的贵族,其实都是秦福次子秦岛的后裔,天师之乱前以秦岛为族姓,天师之乱之后由于秦波义的原因改为福岛。
现任三江宗主福岛川,乃是福岛家的嫡系后人,他兼家族过大,就学着秦波义的做法决定分族。
他下了一道诏书,勒令津江的福岛家改族姓为‘津江’,沪江和苗江的福岛家改族姓为‘沪江’,只有他冯河的福岛家才能保留祖姓。
诏书一发,得到各家族的抵制,但没过多久就风平浪静了。
福岛川手下养着一群隐者武士,谁不听话就让这些武士去操谁的家,谁敢以身犯险?
但津江福岛家的三公子福岛烈却始终不服,他不但不改姓,还扬言要恢复先祖的秦姓,并自称秦烈。
这个秦烈从小就是个不受管束的野孩子,不懂礼数,因为家中排行老三,外号叫‘三傻’。
秦烈的父亲叫福岛信,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一看自己的儿子胡闹,还不受管束,气的当即吐了血。
为了不给家族带来麻烦,只好将这个儿子逐出家门,给了一块根本不长庄稼的地方让他去自生自灭。
分给秦烈的这块领地叫‘火烧台’,这是山脚下的一块高地,农田浇不了水,干旱年颗粒无收,多雨年又会被洪水冲走,基本是块废土。
可秦烈只花了三年时间,就将这个地方变成了一块宝地。因为他修了水库,引水灌溉,解决了缺水问题。
他又大兴水利,在山脚下修了好多排洪渠,解决了山洪问题。
他还出台了好多优惠政策,吸引流浪汉去那儿安居乐业,吸引外地的客商去他那儿建作坊,开商铺。
我家本来在最南端的冯河,听说秦列那儿开店头三年不但不收税,还会免费给铺面,我家这才举家搬了过来。
秦烈发达以后,还把‘秦’字姓氏挂在了大门口,福岛川便派了自己的那帮隐者武士前来兴师问罪,可不曾想,派去的那群武士不但没有占到便宜,还被一个个打成了重伤。
于是,秦烈又得到了另一个外号,叫“混世魔王”。
其实秦烈本人并不厉害,但他结交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其中绝大多数还是那些跑江湖的游侠和占山为王的土匪马贼,这些人中不泛能人异士,是他们帮秦烈出谋划策出生入死的。
福岛川没占到便宜,就转而去给秦烈的老爹施加压力,老先生本来就被秦烈气得病倒了,一听隐者找上门来,就活活给吓死了。
之后秦烈的兄长接任家主之位,又设下鸿门宴想杀害秦烈,被秦烈识破,不但没杀成,自己还丢了小命。
秦烈的二哥本来从小就有病,秦烈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津江家的新家主。
现在,秦烈一族已经成为三江第二大家族,连福岛川都不敢再叫嚣着让他改姓了。
秦烈的好多想法和做法,都是别人不愿和不敢去做的。
比如他创建了学堂,免费让穷人家的孩子去上学,还不分男女。
别处是军农一体,他那儿兵是兵,农是农,他还规定,佃户家里如果出一人服兵役,每两年减少一成租米,连续当兵十年,土地就归个人所有。
好多流浪汉其实就是冲着这个优惠政策来的。
不过,秦烈做的有些事确实有点过火,我都觉得不对。
他规定,在他的领地里,无论是贵族还是贫民,都不能有两个字以上的姓,大姓一律作废,全部改用一个字的小姓。
他看不起天宗,他认为这个世界混乱完全是天宗造成的,他还扬言,有朝一日他壮大起来,首先要把天宗赶出蓬莱岛。
他非常看不起和尚,在他的领地内,没有一座寺庙,全被他砸了。
所以我提醒你们,到达他领地的时候,找顶斗笠什么的把光头遮盖一下,要不然麻烦事会很多,在他的领地里,忠于他的人很多,和尚到了那儿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