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香姬走了出来,在他背上轻轻推了一把,让他不要动,她自个绕到了前面,吴伟一看,她已经恢复到了昨晚那个少妇形象。
“哎哟,军爷啊,是不是要搜查了,你们随便查吧。”
“你们是本村佃户吗?”一个兵士走了上来问道。
“当然是了,昨天晚上,还是永春虎少爷大人放我们出来的呢!”
“你起床还没洗脸吧,”那个兵卒说道,“快去洗洗,好让我们辨认。”
这一句话,即便应对自如的香姬也觉得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不必了。”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机,忽然从后面走出一个军官来,原来是昨晚进牢房时拿火把的那个人。
“这两个人我认得,他们就是这儿的佃户,进屋去搜搜。”
那个兵卒进了屋,仔细检查了一边,又出来在院子里搜。
当他走进草棚用枪捅那堆干草时,吴伟的心都快蹦出胸口了。
要是发现下面的死人,他们今天就算交待在这儿了,即使人家既往不咎,杀人犯的罪名是无法逃避的。
“报告大人,这家就他们两个。”那个兵卒跑上去汇报。
“去下家搜。”军官挥了挥手,转身就走,可是,刚走了几步,忽然又转身问道:
“我记得昨晚你说过,你上有老下有小……”
吴伟的心又一下缩成了一团,可香姬却仍然是面不改色,开口说道:
“大人,是这样的,昨晚回家后,我们发现家里没人,去邻居家一打听,说我公爹听说这里要打仗,就带着孙子外面避战去了。”
“他们去了哪里?”
“当然是我娘家了,我娘家在关中,那儿很安全。”
“哦,原来是这样,这村里出去避战的不止你们家。”
说完,军官就带着手下离开了。
吴伟对这女人算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这女人说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张口就说,听起来比真的还要真,特别是“关中”这件事,吴伟早就听说了,关中的福田家是永春家的宿敌,即使他们想派人去验证也不敢去。
回到屋里,香姬摸着自己的脸在地上走来走去,说道:
“这样真的不是长久之计,我得想个办法。”
吴伟看了看,说道:
“你只要用一种颜色均匀地涂开,不要一道一道的,别人就看不出来。”
“对呀,这道是个办法,就像擦脂涂粉,弄均匀了,也就自然了是不是?”
“对。”
香姬打了一盆水,先把脸上涂上去的东西洗掉,当那张脸恢复了本来的颜色,吴伟一看,两眼马上就直了!
这女人素颜都如此好看,打扮以后还会是如何一个妖精?他都能感觉到,他的人格开始嘎吱嘎吱地切换了。
可是,一想到昨晚那个死人,他的心颤抖了一下,马上又切换成了自我。所谓的红颜祸水,指的就是那个男人的下场。
香姬洗干净了脸,然后从窗台上弄了一些灰尘,又从一个破火盆内取了一点炉渣,混合起来弄成细细的粉末,然后和成粉脂状的糊状物,慢慢开始在脸上涂抹。
不多时,她果然把自己弄成了一个黄脸婆,不揍近看,根本看不出那是抹上去的。
“好好看看,哪儿还不合适。”由于没有镜子,只好让吴伟当她的镜子。
“额上再抹一抹就可以了。”吴伟经过仔细检查,最后说道。
正在这时,忽然又听到外面有声音。
“阿四!”
一听这声叫,吴伟马上紧张起来,很显然,有人来找这家主人来了,这可怎么办?
可香姬一脸镇定,推开吴伟走了出去,看见一个驼背人等在篱笆外。
“老伯啊,阿四现在不在家。”
“那你们是谁?”那人警惕地问道。
“阿四是我表舅,我们来看他,想不到打起仗来了,你也知道,现在这儿出入封锁,我们暂时回不去了。”
“那阿四去哪儿了?”来人继续盘问道。
“表舅家就这一间屋子,与我们小两口睡一个屋子不方便,只好去河对岸的李庄亲戚家住了,把屋子让给了我们。”
“现在全岛封锁,他又是怎么出去的?再说了,我没听说过他李庄有亲戚的。”
“老伯,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香姬上前一步,扳着指头说道,“巡逻队中有一个他认识的人,正好是他阿舅的外甥的姐夫,而李庄这家人又是他阿舅的外甥的姐夫的表妹夫,算是远方亲戚是不是?”
那驼子也扳着指头算了老半天,还是没搞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只好作罢,说道:
“新城主有令,今天每户出一个壮劳力,去城中打扫战场,不得缺席,一定要想办法通知他,通知不到,你们就得去顶替,要是怪罪下来,别怪我没事先通知你们。”
“好的,知道了。”香姬应声道。
等那个驼子走后,吴伟担心地问道:
“你这样应承下来,我们如何是好?”
“当然我们得顶替他出工呀?这事还有别的办法吗?”
“谁去?”
“当然是你去啊,你是我男人,难不成让我去?”
哼,吴伟腹诽道,干起活来就成了你男人,晚上睡觉的时候怎么就变仆人了?
不过,想归想,事还得去做,现在全岛封锁,反正也走不了,只能等了。
可是,一想到进城有可能碰上飞熊,他的心就悬了起来,这可是刀口上舔血的事情。
回到屋里,他们便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想找点东西当早餐,这才发现,那个家伙也太寒酸了,连一粒米都没有。
最后只在院子里的一个破罐子里找到几个冻得硬邦邦的白薯和胡萝卜。
于是,他们立即在那个火盆里生了火,将白薯切成片烤着吃,可冻过的白薯烤了太难吃了,完全可以用味同嚼蜡来形容。
吴伟还强忍着吃了几块,香姬只偿了一小口就吐了出来。
但那胡萝卜烤了还有点甜味,只好全留给香姬了。
“这些钱拿着,回来的时候无论看到什么能吃的,多买点。”
临去上工的时候,香姬又拿出两枚铜元说道。
吴伟出了院子,发现村中心有好多人,那个驼背的汉子正在召集人,吴伟也就走了过去。
驼子见了他只是招招手,让他快点加入到队伍里,没再说别的什么。
吴伟仔细看了看,像他这样四肢健全的年轻人基本看不到,多半是缺胳膊少腿的,再就是五六十岁的老人,甚至还有女人。
这也难怪,这个时代实行的是军农一体,家里的壮丁即是劳动力,也是兵丁,战时打仗,非战时务农,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昨晚那场战役章禄战败了,损兵折将那是一定的,还会有多少青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