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傍晚骑着自行车去看电影的路上,我突然发现风比往常凉了,我想这应该是秋天快来了吧。
我喜欢这样的天气,也喜欢这样的傍晚。
香菇一如往常的站在自行车后座上喊着起飞,只是和往常不同的是,自行车的前框里多了一只黑色的猫,在那也跟着叫唤。
电影院不允许动物入场,但灵灵说她已经好久没有看电影了,所以我特意把我的书包背了起来,等会把她塞在里头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票,我买了两张。靠在最角落的两张票,虽然位置不是很好,但看电影真的只是看电影吗?更多的是作为一次温婉的陪伴吧。
“菇农,你知道你其实很招女孩子喜欢吗?”
在等待电影进场的时候,香菇突然对我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这让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招女孩子喜欢这种事跟我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啊,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团体里最不受关注的那个人。大学时还好,有大猩猩他们带着我玩,而高中的时候我却是出名的独行侠,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一个人写作业,甚至于连老师在排值日表时都会把我忽略。
女孩子?那时候的女孩都喜欢会打球的、会弹吉他的、长得好看的和能哄人开心的,而我这样只会自言自语的,她们都很怕。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香菇围着我绕了一圈:“因为你的情绪没有什么波动,也没有什么脾气。但又有同龄人没有的坚定和勇敢,虽然穷是穷了一点,但只要稍微有点眼光的姑娘都能发现你有多棒的。”
“对!”灵灵闷在书包里也应道:“没错。”
“你别叫……等会人家把我们赶出去了。”我拍了拍书包:“安静点。”
其实吧,香菇这么说大概也没错,但这个是要建立在她不用吃饭也不用在意别人眼光的基础上啊。要换做一个正常的姑娘,有几个人愿意陪着我吃泡面住没有空调的出租屋?
人的不幸福来源是什么?就是攀比,虽然这样说起来有些直男癌,但如果连最基本的都给不了,那么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姑娘们拜金呢?
就拿我妈来说,当年我妈也是化肥厂公认的厂花,追求者无数,最后嫁给了我爸这样一个小小的办事员,然而没几年还下岗了。她总不能算是嫌贫爱富吧,但每次出去跟她高中同学聚会回来总会跟我爸闹几天别扭,不为别的就因为她的同学在她面前显摆了各种她所没有的东西。
佛说让人别嫉妒,可真能做到不嫉妒的又有几个人?香菇算一个吧,毕竟她不是人,也没有过多的人类的七情六欲。
所以有眼光的姑娘也绝对不会看上我的,这一点我有足够的自知之明。
电影进场,我抱着书包,灵灵从里头探出脑袋津津有味的看着电影,香菇则在我旁边不停跟我讲话,那种自问自答式的聊天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习惯,大概在她几千年的生命里我也是唯一一个能够跟她谈得来的东西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理解她的寂寞。
“对啊,你还没给我讲过你高中时的事呢,以前问你你总是不回答。”
“啊,是不是那时候你感情上受过伤?对对对,一定是这样。你喜欢你们班上的一个女孩,但是你去表白的时候人家说自己年纪小还不到谈恋爱的年纪,但第二天你就发现她和隔壁班那个会打篮球的帅哥从快捷酒店里走出来,从那以后你就受了打击,从此对人类就没有了兴趣,开始走上了操猫的不归路。”
“操猫!”灵灵突然回头,脖子上的毛当时就炸开了:“我还小……承受不住的。”
电影院里突如其来的猫叫让不少人都左顾右盼起来,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灵灵按回了书包里,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默默的看电影。
香菇这种天赋不是一天两天了,张口就来、信口胡诌的本事我还是服的,特别是她接触网络之后那种乱七八糟、不干不净的话就没怎么断过,虽然长着一张清纯好看的脸蛋,但满嘴的骚话让人无可奈何。
不过虽然香菇说的是她自己胡扯出来的骚话,但倒还真被他给说中了。我高中时还真暗恋过一个姑娘,毕竟那个年纪嘛,哪有少男不善钟情。因为没有存在感而坐在角落的我其实内心和别人也没什么区别,班上也有那种露着明媚笑容、皮肤白净的漂亮姑娘,透着青春的青涩气息。
但我大概就只能止步于暗恋了,也许做过的最出格的事就是在高三临毕业的那一天偷偷在她的书桌里放了一盒巧克力。我并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是谁送的,但我送了,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从那之后我没有再见过她,也没有去打听过她的消息,而后也就那样了,没有什么强烈的思念也没有什么悔不当初,她在我脑子里的印象永远停留在十七岁时那张明媚的笑脸。
当然,这里头并没有香菇嘴里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虽然我并不知道她本身到底干净不干净,但我看到的都是最好的那一面,没有打篮球的帅哥也没有早晨从快捷酒店里出来的场景。
而就在我组织词汇打算怼上香菇一波的时候,她却突然推了推我的胳膊,伸出手指向不远处:“那边,有好玩的。”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我看到那个方向上有个正在睡觉的男人,而他的旁边也是个空位,但空位上却有一个粘稠的黑色的影子。
“那是什么?”灵灵小声的问我:“看起来阴森森的……是鬼吗?”
是的,是鬼。而且还是那种很邪门的鬼,这种鬼灵就属于那种随机找目标的恶灵,正儿八经的恶灵。像这种恶灵的强度其实也就那样,但它们有个特长就是善于吸附在活物身上成为寄生物。
大部分恐怖片的鬼都是这种,比较常见也比较危险,一般人被沾染上了,都会出人命。它现在靠在那个人身边,应该是进入了他的梦境,而这个梦正是寄生的过程。
“管不管?”
“不管。”
“不管他可能会死哦,这个家伙有点能耐,不是一般那种玩玩就走的小东西。”
香菇的话让我很为难,因为我刚说完自己不会随意去管这些魑魅魍魉的事,现在要真去干什么的话,那不就等于自己打自己脸么?但毕竟现在面对是这种会致命的恶灵,不管就代表有一家人要遭遇不测。
“香菇,其实你是个外冷内热的对吧。”
“哟,终于肯好好跟我说话了啊?你意识到你是个外冷内也冷的了?”
我其实也是外冷内热啊,只是我真的不如香菇热……自从认识她以来,她虽然每次都以要搞一次商场大屠杀来要挟我干这干那,但每次让我救人的都是他,上次有伍小泉、上上次是一个被附身的孩子、上上上次还有一个被困顿住正往河中走去的阿姨。
有这样一个口不对心的女朋友,真的累。
“借过一下。”
我站起身,从旁边那几个空位上离开,而我之所以要说借过,是因为这些位置上虽然没有坐人,但坐了一排好兄弟。它们一样在看电影,而且看的比我专注许多,出于尊重我也得给它们打声招呼。
幸好,这场电影的人不多,我没费什么劲就来到了前排那个正在睡觉的男子的后排空位上,他的一边是空位而另外一边则是一个娇小漂亮的女孩,看样子大概是他女伴之类的。
这种情况我以前有遇见过,其实是不能直接把人叫醒的,因为现在这个阶段是恶灵寄生阶段,他的一部分精气神已经和恶灵纠缠在一起了,直接叫醒轻则恍惚狂躁重则会魔怔的。所以必须要从另外一个角度去处理这件事。
“益达哥,那个东西在看你啊……”
是的,从我坐下来之后,侧前方那个空位上的黑影就回过了头,虽然是一团影子一样的东西,但我仍然能透过黑影看到里头那双充满怨气的眼睛。
“你在警告我咯?”我趴在前方靠背上对着空位压低声音说道:“我可不受你威胁。”
在我说完之后,那个男人身边的女伴回头瞄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惊恐,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不过这种眼神我早就习惯了,毕竟已经被人当神经病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我丝毫不在乎。
“我给你三十秒,如果不走,我就处理你。”
那团影子渐渐退去外面的黑雾,露出那种很典型也很恐怖电影的狰狞面容,死死盯着我,那双带恨的眼睛把灵灵吓得整个身子埋进书包里不敢露头,还瑟瑟发抖。
而我……说实话吧,这种程度对我来说就是小儿科啊,四岁以后我就不再害怕这种类型的了。
“你继续。”
我抬起手,看着地摊上买的便宜手表:“还有十九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