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忙他还必须要帮,除非他不想活了。”刘愈合上战报的奏本,急忙道,“忙上召集朝议,将所有在长安城正三品以上文官,正五品以上武将全部召集到峰翠宫内,议定出兵事宜。”
“出兵?朝议?”苏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师傅,太快了吧?这都晚上了。”
“火烧眉毛,今天能解决的事还非要到明天?想不想当皇帝了?”
苏彦愣了愣,悻悻道一声“想!”其实现在也轮不到他说撒手就撒手,历史上前皇帝想寿终正寝除非当下一任皇帝的是他儿子,苏彦明白这道理,马上让吴公公去着人挨个大臣去通知。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刘愈回到长安城真是要做到大禹治水一般过家门而不入,虽然他也很想念娇妻,但现在情势的确已到了迫在眉睫,晚一刻都可能让诸藩王的阴谋得逞。失去潼关,就等于失去了长安城外最后一道屏障。
所有的大臣近乎都是在半睡梦的状态下被人叫醒,然后心急火燎地赶往宫中。许多人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何事,当细问得知是刘愈回到长安城,近乎所有的大臣释然。这个刘愈在他们眼中就是怪胎,职位是火箭一般上升的速度,权力也是越垄越大,出兵在外以为能得个清静,才半个多月又回来了。
这是大顺朝自建国以来第一次夜朝。以往即便边关和地方发生乱事,皇帝也只会召集小部分心腹大臣私下商议,这次却是将所有大臣都召集来,因为准备仓促,直到快三更时,能来的大臣才算到齐。臣子们在等待皇帝到来时议论纷纷,各衙门口今天都风平浪静,前线没有最新的战报送抵京城,淮王第二把火也烧的差不多,在江北再次驻兵,似乎在等各家藩王使节进长安城与朝廷展开和谈。
等新皇在刘愈和徐轩筑的陪同下出来,很多大臣望着刘愈的目光中都充满着敌视。皇帝有专信之人,这通常是乱国的征兆,而刘愈在他们严重又的确不是什么好货,属于佞臣。
右相袁博朗位高权重,在行朝礼之后,便开口问道:“不知皇上,今夜召集朝议所为何事?”
此事刘愈和徐轩筑已经立在武将之前,苏彦看了刘愈一眼,按照刘愈说的复述道:“朕召集诸位臣工,因潼关守将南元将军牧与部下,安力将军吴鹤为淮王所收买,准备杀死南元将军将潼关献与淮王一事。”
新皇一语令满场大臣错愕。
这消息来的太突然,很多大臣还没琢磨过味。安力将军吴鹤是潼关的第二把手,与南元将军牧与是结拜兄弟,还是连襟,在朝中是无人不知他们关系之密切,那真是好到穿一条裤子。现在皇帝却说他们要窝里斗,还要将潼关献给淮王,这消息走的不是兵部衙门,那就是走的御林军的密探。事情尚未发生,御林军又是如何知晓?
袁博朗再问:“皇上的意思是?”
苏彦道:“朕准备亲自前往潼关,劝服安力将军吴鹤,令他感念朕之恩德,一心忠于朝廷。”
刚才是一语令全场沉默,这次是一语令全场哗然。
新皇这是疯了?知道属下要谋反,不但不下旨捉拿,还要亲自去“劝服”?那可是潼关,潼关守军两万余,镇守的是关中东部咽喉。如果说皇帝是想以安抚为名行攻取之实,就是把现如今长安城的兵全部调去随驾,恐怕也不够给潼关守军塞牙缝的。
“皇上切莫不可!”
袁博朗一语,紧忙下跪请求收回成命,其他的文官也都跪请。
袁博朗慷慨陈词道:“天子乃是大顺朝之根本,皇上若是离开长安城,天子不坐朝,必为小人之所趁,国之危矣!请皇上三思再三思!”
袁博朗请君收回成命,却还扫了刘愈一眼,刘愈登时脸色变了,也不顾场面,问道:“袁相口中的小人,不会说的是区区本将吧?”
袁博朗大手一指,怒道:“你知道老夫说的是何人!”
在袁博朗认为,皇帝要离开长安城,那一定是刘愈唆使,而刘愈这样做的目的他弄不明白,但他确信这是个阴谋。现在刘愈权势通天,还不是想趁着乱图谋国政?把天子弄出长安城,然后长安城也就完全他说了算,呼风唤雨……一二三四,紧接着朝廷之主就换人了。
刘愈笑道:“袁相您多虑了,这次銮驾前往潼关,不但本将要随行,连同在下的夫人也会同去。这小人之说,从何说起?”
袁博朗当场一愣,刘愈的话令他所虑不攻自破。难道他想在路上弑君?不过细一想,如果真要弑君的话,现在长安城的兵马全为他所调动,随便在御膳中下毒岂非更加天衣无缝,何必要兜这么个大圈子?
袁博朗属于愚忠型,耍阴谋手段并非他所长,现在没有智囊在旁,刘愈的举动便不是他所能猜测。但他却确信刘愈有阴谋无疑。
刘愈脸上带着阴谋得逞的笑容问道:“袁相还有何话说?”
“你这小儿,竟然怂恿天子离朝,就不怕为天下人所唾骂?”
袁博朗出言不逊,刘愈也不以为忤,淡然道:“皇上坐拥四海,天下乃是皇上的天下,走到哪里百姓也都是天子的百姓。天子巡视自己的百姓,天下人为何要唾骂于区区本将?”
袁博朗语塞,刘愈一旦搬出大道理,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他也没办法应答。而一旁的苏碧,显然也不太同意让苏彦离朝的做法,少有的站在袁博朗一边,问道:“刘将军,你到底要作何,不妨明说!何必这般遮遮掩掩,在满殿大臣面前做戏?”
苏碧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小腹微微隆起,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加珍惜皇家的血亲。她虽然与刘愈暂时结成了盟友,但她也不能容忍刘愈将新皇,她的弟弟推出去送死。
刘愈没答话,坐在龙椅上的苏彦却道:“皇姐不必说了,去潼关之事是由朕决定的,与刘统领无关。这次朕去的时间也不长,而且有刘统领在旁守卫,朕也放心。”
苏碧登时白了这个弟弟一眼,他还是太信任这个狡诈的刘文严了。
以她所知刘愈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个简单的人,平日里一只温驯的绵羊,转眼间就在人眼前变成猛虎,还越来越凶,以前她也觉得能吃定刘愈,现在看来倒被人家一步步给吃了。要是皇帝还对刘愈这般盲从,一定会为刘愈所趁,造成区区一臣子功高盖主的局面。
“皇上,要不您再思虑一下?或者,等皇上冷静下来再作商议?”苏碧见皇帝态度坚决,也只好婉转地规劝。
苏彦抬手阻止了苏碧以及其他大臣继续劝说,道:“诸位不必再劝,这是朕的主意,不容更改。另外,朕还决定点二人随朕同赴潼关,在旁也有人照应。”
苏碧见劝解不得,只好问道:“不知皇上钦点伴驾二人是何人?”
苏彦指了指袁博朗:“一个是袁右相。另一个……”苏彦的手指向正立在苏碧旁边昏昏欲睡的柴锦,“便是柴驸马。”
“啊?”
柴锦四下看了看,以为自己听漏了什么,在确定皇帝要找他伴驾,脸上倒没有惊骇,反而有点小窃喜。这可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平日里被旁人轻视,没想到皇帝在这等关键时候还想着他,让他伴在侧。
“臣领……”
柴锦正要接旨,却被苏碧拉了一把。苏碧神色凝重道:“袁相国有勇有谋,伴驾而出无可厚非,但臣妾的驸马……资质实在愚钝,再者臣妾已有身孕在身,还需要驸马在旁照料,请皇上另选他人。”
柴锦犯了狐疑,平日里自己的娘子最恨人说他愚钝,现在娘子自己却也在说。皇上找人伴驾,不找旁人偏找他,这在他看来是很荣幸的事情,也是对他能力的肯定,他搞不清楚苏碧为何要这样做。
“皇姐不必说了。”苏彦言之恳切道,“皇姐有孕在身,朕也本该将驸马留给你,但这毕竟是涉及家国安危之大事,在此事上,没有比柴驸马更适合的人选。此事就这么定了,朕决定天明之后便赶赴潼关。”
皇帝不但要急着赶去潼关,还要第二天就出发。这让很多人感觉到惶恐不安,最担心的当然是苏碧。
柴锦到底是不是“大智若愚”众说纷纭,在她看来柴锦也的确没上马平天下,下马治国安邦的能力。朝议之后都是关于天子和右相离朝之后朝廷上下的安排,城防由李糜全权负责,而长安城的治安由隋乂统管,至于朝政暂时由左相接任。
众臣想,反正天子去趟潼关也要不了多少时候,很快就会回来,也就没太当回事。
只有一件事很蹊跷,皇帝下旨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提拔为户部尚书。就是原本的商贸司经理衙门少卿韩升,一个很多人都不认识的老头。现在他等于是同时掌管了朝廷银钱的两大衙门,而原本的户部尚书,一并被新皇招去伴驾了,说是回来另有重用。
眼看朝议结束,刘愈和徐轩筑也准备回家交待几句,苏碧将刘愈叫住。
刘愈知道苏碧突然间要跟丈夫分开,还是在她有身孕之时,肯定会来责难他,但他也准备好承受。刘愈见苏碧连驸马都丢在一边,只是单独过来,也让徐轩筑先到宫门口去等候。
“你到底是何意?”苏碧上来便气势汹汹说道。
“这是皇上的决定,并非下臣之意。”刘愈搪塞道。
“别以为本宫看不出来。”苏碧抹了一把眼泪,再不复以往的刚强,“你这是准备让皇上打着去招抚的旗号,实际上是要御驾亲征!而本宫的驸马,也不是去伴驾,而是被你留在身边当作人质,用以挟持本宫留在长安城安守本分!好你个刘文严,用心如此之狠毒,难道本宫上辈子亏欠了你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