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原本安静的大营突然热闹起来。
全军下令拔寨起营,直往遂城方向杀奔而去。虽然士兵们得到命令当夜不许睡,且要整装待发,但也没料到会在半夜来个急行军。
遂城的夜火有些明亮,火光通天。
刘愈在城外远远的看了看,以为里面陷入苦战,到了才知,遂城四城门大开,城里已经呈递乱了套。
第一股冲锋是由爬墙而入的四百多名御林军好手发起的,基本将城墙上守夜的士兵全数毙杀。打开城门后迎骑兵入城,再之后福成的叛军已乱了阵脚。
福成的叛军遭受到突然打击之后狗急跳墙想借着火势从南门遁走,结果遇上霍病带着十几人拦路。一场遭遇战,据说战况很惨烈,最后福成被霍病活捉。
“不是让你开东门,怎么跑南门去了?”刘愈听完霍病讲述,眉头深锁道。
“把门都开开不是更好?这样进出方便。”霍病说着,提醒道,“那个正尉……”
刘愈不加理会,看着被霍病用绳子拖着像牲口一样的福成,此时他身上的衣着被磨损的厉害,像个土叫花子。很浑厚的山匪,能被活捉也是不易。本来这样的匪首,在叛军阵前斩杀有威慑效用,但刘愈并无那般的残忍之心。
“就地正法!”
自从叛乱以来,福成一系叛军恶名昭彰,死在福成手上的平民不计其数。刘愈一声令下,宣判了这个当地有名匪首的死刑。
大军出发才不过五六日,已经平定了一股叛乱,成绩斐然。最大的功劳应该记在霍病身上,刘愈不说,霍病也不知,还一再嚷嚷要他的正尉。
刘愈知道叛乱不可能再继续拖下去,叛军一日不除,就无法腾出手全面应战淮王。光靠地方的军队根本无法跟蓄势待发多年的淮军相抗衡。
大军重新集结在遂城,虽然福成以及他的主力叛军已除,但毕竟东部的叛乱残军尚存,这些叛军占据着关中东部大多数的城池,要解决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血腥的攻城已让各地的叛军闻朝廷军而丧胆,更多的平民开始逃离叛军,现在正是招抚叛军的最佳时机。刘愈让原本福成的一部分手下去完成招抚的任务,一方面留下董书,率领东水营的四千兵马继续在懂地叛乱,而大军责折向西,往叛乱的中部挺近。
中部叛军分支众多,叛军的数量也不在少数,因为旱情严重,大军沿途看到不少的难民尸体。基本也都是饿死。本来朝廷下放了救灾的粮食,基本也被叛军缴获用以扩军,而在叛乱之后朝廷的赈灾又基本陷入停滞,使得旱情并非十分严重的关中中部地区饿殍遍野。
这是刘愈始料未及的,他不敢想象旱情最为严重的关中西南地区是如何一番状况。
地方上发生叛乱,不能一味的去镇压,刘愈跟韩升当初在商讨这场叛乱时也谈到这点。本来要以安抚灾民和平叛双管齐下,现在看来也是空谈。地方流民对朝廷军充满了不信任,朝廷军路过的地方官,即便有救灾的粥场,也很少有灾民敢过去领粥喝。
叛军基本就是用粮食作为诱饵来诱使普通百姓参加叛军,进入叛军之后才发现待遇并非他们宣传的那般好,每天能吃的粮食也仅仅够维持一人不饿死而已。而叛军对朝廷军的丑化使得这些百姓对朝廷军更加忌惮,连同他们的亲人和一些不明就里的普通百姓,也认为朝廷军只会比叛军更加凶残,这样的形象定位也跟当权者与普通民众关系脱节相关。
随着大军的推进,刘愈近乎是一日两次收到苏彦的求救信。
淮王的军队行进的很快,淮军过长江后推进三日却突然停下,而此时各藩王应召入长安的使节队伍已经抵达潼关周围。
刘愈看到战报不由无奈一笑,他开始有些搞不清楚淮王的用意。
一方面派大军攻城掠地作出要叛乱的架势,另一方面却好似悔过一样一天一封“请罪书”发往长安城,在请罪书上淮王不承认苏彦的帝位,只以“皇侄”相称,处处都显得他资历更老,所作所为是在为苏家镇守疆土。
刘愈看过苏彦传过来的“请罪书”誊本,感觉淮王苏云曜是在劝苏彦退位让贤,而他的叛乱也好似在为朝廷铲除邪恶。
刘愈知道,在淮王眼里他一定是新皇身边最邪恶的那个。如果要“清君侧”,他一定是最先被清理的。
没有刘愈这个师傅在身边,苏彦愈发不能承受身周的困局,不断催促着刘愈回去。
刘愈也在掐指计算自己回长安城的时间。
大军在进入中部地区后,第一批的攻城辎重运抵前线,有了这些辎重的帮助攻城也相对容易了许多,不再需要原始的方法去攀墙。毕竟不是每座城市都可以以少数精锐来偷袭,叛军吃过一次亏也学的聪明了,加紧了对城墙的防护。
两日内接连攻下三座叛军顽抗的城池,再到后面,叛军也学聪明了,见到朝廷军的旗帜干脆都弃城逃走,化妆在难民的队伍里也没人能认出来,他们中的大多数原本就是普通的百姓。
九月十九,刘愈算算日子也该回长安城了。剩下的平叛任务他打算交给杨烈全权负责,他要跟徐轩筑回长安城,全面应对各藩王入京的使节,以及淮王的公然叛乱。
当夜,刘愈叫徐轩筑收拾行装,这次回长安城除了带上身边的贴身侍卫,刘愈没打算带一兵一将。连同女军也要在徐菜花的率领下协同杨烈所辖的中军为战。
刘愈看到门口有个影子,掀开帐帘,见到霍病坐在门口,一手扶着长戟一手拿张干饼在啃。听到声响,霍病仰起头看了刘愈一眼,继续啃他的干饼。
“进来。”
刘愈说了一句,霍病将干饼揣进怀里,拍拍屁股进了帐门。
“准备跟我回去还是继续在这建功立业?”刘愈问道。
霍病一边嚼着没咽下去的饼一边口齿不清道:“那个正尉……”
“不会赖你。”刘愈一笑,这些日子他基本是被霍病给赖上了。
“哼,让我写什么军令状,你却不兑现。”
而在案台那边收拾行装的徐轩筑闻听霍病的话不由一笑,道:“傻小子,你真当你们将军让你立下的是军令状?”
“不是军令状是什么?”霍病气愤不已道。
“那是一封遗书。”徐轩筑解释道,“当日将军怕你回不来,又怕你那三个弟弟向他要人,就以你的口吻写了一份遗书,准备等他们长大了再看。将军可没打算不顾你三个弟弟的死活。”
如果这话是刘愈说,霍病肯定不信,但徐轩筑平日里待他还算和气,加上本身是女军元帅又没有太多架子,很得他的好感,这话他也就将信将疑。
“我又不识字,怎知是真是假?”
刘愈道:“那就跟我回长安,去读书认字学兵法,学会了就认得。”
这么一个英武不凡的少年儿郎,刘愈不想错过了栽培这块无价璞玉的机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