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落受害这件事儿被南度捂得严严实实的,医生的口风也严,丁点消息也没透露,李信那三个人自然也是被蒙在鼓里,那些所见证牧落晕倒的人也只当是病人体弱休克,是以当盛乐陵跑过来陪她的时候,还一直问个不停,“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弱呢?”
牧落也很想问,怎么现在自己的警惕心,这么不堪一击?
盛乐陵给她剥着水果皮,剥了一半给自己嘴里塞了一半,剩下的全给了她,她看着那一半的水果哭笑不得,说,“我不喜欢吃这个。”
盛乐陵低头看了一眼还剩了一半的水果,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疏忽了,边道着歉,边把剩下的全都吃下去了。
“医生怎么说?怎么会突然昏倒?”
她真的一刻也没有停顿,一本正经,“体质太虚了,营养不良。”
盛乐陵打量了一番她的身板,竟然也相信了她的鬼话,思忖着下次给她添点儿东西补补身体,可她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原因是她突然想起了南度,这下盛乐陵沸腾了,鼓舞着一双手抓住她的被子,牧落惶恐地看着她,盛乐陵贼笑着,“说,你家那位叔叔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她持续哭笑不得,“两年前。”
“两年?!”盛乐陵先是吃惊,而后又自顾自点头,“那还行,我和代明洋花了整整十七年。”
“……”
“我瞧着这位叔叔对你不错,可保不齐还是拿你当小孩子看,”盛乐陵凑上前挤眉弄眼的问道,“有眉目了吗?对你的态度有改观了吗?”
“那我不知道。”
向来对这类问题感到吃力,牧落知道盛乐陵的炮架轰有多厉害,只求着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满脑子疯转着怎么说话,盛乐陵的嘴里却像个小机关枪似的“啪嗒啪嗒”地一连串向她抛了过来,“怎么能不知道呢?这事儿你不知道,万一哪一天他被人抢走了你哭都没地儿去。我告诉你,这类男的优秀,那身边的女的你见不着摸不着,可你就是偏偏抓不住别人,这种事儿我从小见的多了,你要是有啥困难不能解决的,你来找姐,姐替你清障,杀得那些小三小四片甲不留!”
她哑然,想起了许笙,哀哀地叹了一口气,“乐乐我想喝水。”
盛乐陵给她倒了一杯水,口里还一直说个不停,“还真有?你别怵,不管对方有三头六臂还是刀枪不入,咱都能给她戳个血洞子出来,你别怕,过几天我……”
“乐乐我想睡觉。”她捂住眼睛一脸困乏,盛乐陵手上刚放下水壶,再转头去看她的时候,她已经神速地改好了被子躺了下去。
盛乐陵眨眨眼,“信哥后天出院,来了云南吃的没吃到,玩的没玩好,总之诸事不顺,信哥家可能后天就得让他回去。”
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隔了半天才传来一声闷闷的“嗯”。
盛乐陵说了一句“好好休息”就没再打扰她了,走的时候还往软软的一团被子上一拳呼了过去,没用多大的力,却逗得牧落“咯咯咯”地躲在被子里笑。
她在被子里听见脚步远去,开门关门的声音,又等了一会儿,等到彻底没有动静了,她才悄悄探出了被子,瞄了一眼四周无人,这才放心地掀开了被子,可当她一掀被子后看清了坐在床后面的人了,惊得差点又把被子给捞回来。
“别乱动,待会儿又回血了。”
不知道南度看了她多久,她窘迫地自己盖回了被子,“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你耳朵都是不听声音的吗?”
她摸了摸耳朵,怪只怪自己没有别人那么强悍的训练,技不如人。她嘟囔着,“谁能比得上您那耳朵。”
“后天回北京,”南度直直地盯着她,“以后要是想出门,提前和我说,联系不到我就给平常照顾你的生活阿姨留个纸条。”
她为什么会想到回云南,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指向南度,可面对着南度她什么话都问不出来,憋在心里憋坏了自己。她低头搅着手指,一席话真的都到了嘴边,几次都给咽了回去,可她实在是憋得慌,想着办法把那些话委婉地说出来,于是最后变成了——
“我还有两个月就成年了。”
南度很明显没有理解到她话里的意思,听后笑了,“成年了翅膀就硬了?留个纸条还给你委屈了?”
她一听南度这话就知道他没往那处想,于是拼命地把他往那个方向引,“你平常训练不能分心……”
南上校一愣,然后说,“不影响。”
“我不需要生活阿姨。”
南度愣了愣,“段段说你高三的学生了,总是需要人的,你别闹。”
在北京的时候,他不愿见自己,却又时不时给她关心,让她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同情。其实这样的感觉最为矛盾,对着自己的喜欢的人心情七上八下,四处没个着落,让她颇有些惘然。她生平最忌讳的就是自己的情绪随之而千变万化,一股浮躁的气流冲上了大脑,大脑里面“嗡嗡”地想的全都是那一天听到的话,她恼火地说,“我不要你照顾我。”
南度只当她是小孩子发了脾气,顺了她的话,“行吧。”
牧落咬牙切切,“南度!”
南上校听着口气就知道她动真格了,一挑眉头望向她,她眼里燃烧着小火焰,晶莹透亮瞪得老大,就像是个准备战斗的柯基犬,没有威胁力,但偏偏惹人疼。
“在云南我没有你的照顾我照样活得好好的,在缅甸没有你的救助我也依然能从别人枪*下来,我活了快十八年了,没几个真正关心我的人,可我还能活色生香地站在你的面前,不是因为你南度帮了我关心了我,才让我有机会活下来。我没有强求过你要救赎我,是你自己啊!不是你自己说的要带我回北京吗?”
南度很是善于从她的话里找着关键问题,他顿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甭管,”她背着他就躺下了,口里还念念有词,“臭南度,欺负我一外地人儿,出息!”
南度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的后脑勺,然后把手放了上去,摩挲了几下,“牧落,我承认有的时候我可能不是很会和小孩子打交道,可能会做些不厚道的事儿,你……不要介意。”
她把自己裹得更紧,都说了还有两个月就成年了!
“我可不是小孩子。”她在被窝里,声音隔绝在了棉花里,南度没听清,又问了一遍,她含糊地重复了一遍,南度还是没有听清,她微微有些难堪,从被子里跳起来,抓着南度的手就往自己的腰上搂,而自己紧紧地贴向他的胸膛,透过一层布料带着温软和芬香,直击南度的大脑深处。
她一字一顿地大声说道,“我不是小孩子,您能不能睁大眼睛瞧瞧,这是小孩子吗?”
她用了一种最直接也是最暧昧地方式向他证明自己与他的不同,她不是小孩子,同一个成熟的女人相比,除去年龄和阅历,她也可以被称之为女人。
曾经最后一站两个人一起在原始森林里追捕着逃犯,那个时候也和现在一样,只是她没有用这样绝对的方式向他证明自己的成熟,而是选择了最笨拙的方式和他角逐,比谁先一步击毙犯人,她赢了就得向她赔礼道歉。
现在想想,她觉得自己愚蠢至极。这样弱智的方式,不但赢不了一个常年严格训练的特种兵,更是证明了她的无知冲动还有幼稚。她当时要是早知道,就应该直接把他绊倒,最好能直接坦诚一点向他证明自己不是个孩子。
孩子不会有这样丰腴的身体,也不会有这样青涩的风情。她眼睛里的急于证明和迫切就像是一阵狂风暴雨吹乱了他的理智,他记得这个小姑娘当年救了自己,还特别害怕自己坚持不住,背着他走了那么久,彼此的体温相互依偎着,她艰难地行走,唱了一路激昂澎湃的《咱当兵的人》。
牧落大概也是抱着一心求死的心态,一只脚踏出去了就收不回来了,于是干脆两只脚全上。她害怕地颤抖,真怕南队长和以前一样一个空翻就把自己给撂地上了,她说,“南度我对你什么心意,连个外人都能看出来,你今天和我说拿我当小孩子,搁谁谁不急?”
这话的意思就是她不故意挑衅的,血冲大脑挡不住,希望能原谅她脑子出问题了。
谁知南度偏头一笑,说,“本来想等你成年的……”
“嗯?什么意思?”借着他话题的转移的缘故,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趁机远离他。
南度却大手一捞,她被圈在他的手臂之间,相比于之前力道更甚更加紧贴着他,她懵了。南度直接就扣住她的后脑勺亲了上来,带着说不出的狠意和不舍,重重地亲在她的嘴唇上,两秒后离开她,抵着她的额头,两只手控制着她的整个上半身,“你说什么意思?”
牧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惊奇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巴,又舔了舔,然后点头。
南度放开她,这才慢吞吞地说,“你的针管回血了。”
牧落大脑处于迟钝甚至休克,很是费力地理解了这一句话,呆呆地低头去看那几乎回了三分之一个管子的血,被那红色的刺激到了的她像是终于回过了神,尖叫一声,大吼着“医生!医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