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却忘了,她现在只有十三岁,她的人生却已经经历了欧阳东觉逼着她嫁人,逼着她来到这九王府当细作,而因为细作的事情,从嫁进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身上所受的酷刑,恐怕已经数都数不清了。
也许在他们没有看到的地方,她其实……也会难过。
也会……流泪。
心某一块仿佛软了下来,他脸上扬起标准的温柔的笑:“我吵到你了?”
“没有。”
宫秋如直觉的摇摇头,很快就恢复了表情。
自己竟然睡着了,她的警觉性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可偏偏刚刚回府路过这片花丛,看着漫天的鸢尾花,她的心莫名就像是被灼烧了一般,蓝色鸢尾,是那人的最爱啊。
叹息一声,她站起身,打掉身上草屑,伸了个懒腰,抬眼就看到恨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又话要问我?想问我怎么认识冷慕琛的?”
恨水一愣,“你、怎么知道?”
宫秋如耸肩笑了笑,走到他的面前,两人之间隔了一道篱笆,她扬了扬下巴,神情恣意,并没有被监视的暴躁不满,或者,她只是已经习惯了,“那两个跟着我的人肯定第一时间就会向欧阳沉醉禀告我今天见了冷慕琛,你既然在这里,自然也知道了,你看到我又这幅模样,肯定是想问我喽。”
恨水面上一热,可宫秋如说话的时候,脸上散发出的那种夺目的光却又让他根本移不开视线。
“那,你可愿意告诉我原因?”
“有何不可。”
宫秋如并不介意,反正欧阳沉醉也会想办法逼问她,倒不如直接告诉了恨水,反正他也会告诉欧阳沉醉,如此一来,反而免了她再跟那人起冲突,百年药铺刚到手,她不能出任何一点差错。
“以冷慕琛这种低调又高调的人,他一向穿着最简单的白袍,可他身上的白袍却又是由天下第一绣庄用云缎真丝绣成的,看着不起眼却是价值连城,这是其一;其二,他腰间的玉带的碎玉,可是玉灵石,这紫南国只有三块,其他两块在欧阳东觉的手里,另一块在冷家,他不是欧阳东觉,自然就是冷慕琛了。”
恨水一直以为她是认识冷慕琛的,可听着她不疾不徐的分析出这两点,从而推断出冷慕琛的身份。
整个人都呆了一下,她今日给他的意外又加了一条。
“你,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恨水喃喃一声,声音低的几不可闻。
宫秋如眉头一拧:“怎么?”
“没什么。”
恨水收敛起所有的情绪,这才笑了笑:“看来是我们多想了,你很聪明。”至少比他们知道的要聪明多了,也根本不像是传说中的那么草包,也许,醉真的对她有偏见。
宫秋如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是纵身从花圃里跳了出去。
看着她的动作,恨水心口一颤就想扶她,却在伸手的刹那想到她会武功又快速收了回去。
这小动作并没有被宫秋如看清,她跟恨水道别后,就径直朝着醉天阁离开了,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青石小道尽头,恨水才收回视线。
眉头深锁,眼眸里不知沉淀了多少东西。
等他转身,却在看到缓缓从一侧走出的颀长身影时,愣了一下:“醉?”
他怎么会在这里?
欧阳沉醉的脸色并不好,他身体有些僵硬地看着宫秋如离开的背影,许久,才收回视线:“恨水,离她远一些。”
“醉,你?”
“你想否认你完全没有被她吸引?”
“我……”
恨水一愣,面容更加热了,“醉,你别误会,我对她真的没什么,我承认的确对她有些特殊的好感,可这并不是你想的……”男女之情……
最后四个字他着实说不出来。
毕竟她还是朋友之妻,而他也只是不愿相信她是一个坏人。
“可难保她不会利用你。”欧阳沉醉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自己并没有生他的气,可被他强压下去的心还是带着一种很复杂的怒意,这怒意却莫名的只是针对宫秋如。
这女人!
真是一丁点都不会给他省心!
等恨水离开了之后,欧阳沉醉就朝着醉天阁的方向走去,只是他刚走出两步,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单膝跪地,头颅垂下:“主子。”
翌日一早,宫秋如像往常一样出了九王府,先是去了一趟成衣坊,随后径直从密道后去了客栈。
等她和秋鹰再出来时,再次变成了那个双十年华的女子。
秋鹰带着她去了东街最隐秘的一处巷子,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到一间闲置的房子外,才用钥匙打开生锈的鎏金门锁,秋鹰四处看了一眼,没有感觉到异样的气息之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在那里,早有人等着。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拄着拐杖站好的肖老掌柜回过头,视线落在宫秋如的身上,神情复杂难辨,复又回过头,看着院子打开的房间里,那里堆满了一屋子的药材。
这些药材,却也是昨日烧毁的那些。
宫秋如走到他面前,站定:“肖老,不知我做的这些,你可满意?”
肖老掌柜的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锁在那些药材上,颤巍巍的上前一步,弯下腰拿起一个精致的药盒,打开后,里面露出三颗千年人参,都是上等的好药材,价值连城,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
昨夜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当他们提出用假药代替真的药材烧毁重新取得信任时,他还不信会这么容易解决。
可到了最后,却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握紧了手里的药盒,转身,声音里明显带了丝期盼:“聂家昨日里说的……可是真的?”
“嗯?”
宫秋如望进他的眸中,却是沉默了下来。
她的反应让肖老掌柜终于一叹,罢了罢了,他早就应该想到那些也是她做的,不过聂家的人肯被她说动倒也不容易,毕竟那孩子的确是因为假药而死,而让他们拿着假银票演了那么一出戏,倒也难为他们了。是他痴心妄想了,既想着保住百年药铺,又想着能有脸下去面对列祖列宗,是他……贪念了。
“归姑娘,老夫愿意把百年药铺让给你。”光看她这两日这心思,她以后定然能把百年药铺管理好。
更何况,如此聪慧的女子,世间恐怕也难得了。
他也可以归隐山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