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雪,落满了西南面的大陆。织天阁高耸入云的山门矗立一旁,由于护山法阵的缘故,片雪未沾,如一头巨兽,倨傲的俯视着,这一片白茫茫的大地。
此时,距离织天阁数百里之外的浮云山脚下,往日郁郁葱葱的绿树,空余枯黄的树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只有山崖上的几株苍松,在肃杀的天地间,顽强的挺立。
鹅毛般的大雪又开始降了下来,落在已然白雪皑皑的山间矮木上,更添了几分莫名的肃杀之气。忽然,刮来的西北风似乎更猛烈了一些。“呜呜”的北风声中,夹杂着几丝不一样的声响。
片刻之后,这一片小山坳里,在飘飞的大雪中,急遁来两道遁光。一白一红,带着丝丝彗星般的光芒,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中,格外好看。
红色遁光到了此处,骤然一停,漏出一名三十多岁的赤衫男子,仍是一番疾驰,一头乌发纹丝不乱,正是雷家嫡传第五代孙——雷正初。
白色遁光随之停了下来,谢玉带着乌童走到地面,看向对面的雷正初。
风雪正大,但是修士自有法力护体,任你温度变化,他自寒暑不侵,风雪不入。再大的雪花也只能在护盾前打个转,随即被风卷走。
乌童身上套了件谢玉的黑袍,虽然袍长人短,看来极为滑稽,但黑袍除了能隔绝神识,还有法阵护体,一路飞来,丝毫未受罡风大雪影响。此时正好整以暇,咕噜噜转着大眼珠,自谢玉身后打量雷正初。
雷正初见谢玉二人走到对面,方才抱拳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织天阁已在不远处,半日即可到达。雷某还有要事,就在此别过了。”
谢玉携了乌童回礼。才漫不经心问道:“雷公子义薄云天,为乌童一事忙前奔后,足感盛情。只是有一事,还请雷公子解惑。”
上前一步,低声问道:“乌伯身前曾说道,他有一本祖传的符箓真集,准备传予乌童。不知雷公子可曾见过?”
雷正初神情闪过一丝慌乱,随后恢复镇定,大声道:“杨道友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怀疑雷某拿了不成?我堂堂雷家,怎么会看上这种小门小户的破书?”
谢玉本就一直盯着他看,那丝慌乱被他收入眼中,嘴角登时一翘,口中不紧不慢,脚下去往前半步:“雷公子,有理不在声高,在下也只是帮乌童问问而已。既然雷公子未曾见过,那便罢了。”
雷正初松了口气,抱了抱拳,正要转身离去。却听谢玉在身后又问了一句:“你给了宋老板多少灵石?”
雷正初整个身子陡然绷紧,强自镇定,半转身子,斜睨了谢玉,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却听谢玉轻笑一声,神态反而轻松了许多,回身将乌童护在一个法阵内,方才上前,却不看雷正初,只是背负双手,望着乌伯坟墓的方向,轻声道:“原本我也以为乌伯寿元已近,加上大喜伤及心脉,故而亡故。”
“只是那日宋老板前来,所说的证词却让我起了怀疑。”
雷正初弹了弹长袍上的雪花,问道:“哦?他说的哪里不对么?”只是风雪虽大,长袍上有护盾保护,却丝毫不曾沾染半片雪花,他假意弹走雪花,却反而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谢玉双目中闪过一丝笑意,继续道:“宋老板那日说,他早早关了酒馆大门后睡下,听不到我们动静,是也不是?”
雷正初想了想,道:“不错。他那日的确早早关了大门,最后送来两坛酒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谢玉抚掌笑道:“正是这一句。”见雷正初不解,又解释道:“那夜喝酒,三人中,我酒量最差,第一个醉倒。”又不好意思补了一句:“原本我将灵酒逼出体内的,只是见你们那般豪爽,酒到杯干,我也继续逼酒,便统统饮下肚中。”
雷正初“哼”了一声,却不接话。
谢玉又接着道:“我醉倒之前,隐隐听见宋老板送酒来,乌伯正在击筷高歌,你便问了一句,可还有酒?宋老板便说,有的有的,后厨还有十几坛呢。”
雷正初眉头一挑,干脆承认道:“不错,我是问过。宋老板也确实回答过。”
谢玉又道:“那夜我虽然醉倒过去,却心里好奇,你们两人能饮多少坛。是以一直在留心数酒坛子。我醉倒前,屋内一共有六坛两壶竹叶青,是也不是?”
雷正初不耐烦的截口道:“喝酒便喝酒,谁像你喝个酒还数酒坛子!若你空口无凭,还在这里瞎缠,雷某堂堂世家子弟,由不得你诬陷,少不得做上一场,教你知道点厉害。”
谢玉歉意得看向乌童,道:“是我说的太细了,马上就到了。”乌童一直瞪大眼睛望着二人,此时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谢玉回头瞪视雷正初,声音忽然转高,喝到:“但是第二日正午,我们包厢却多了一坛。有七个空坛子。”
雷正初有些不自然,却仍大声道:“酒醉了记错本就正常,这个又能做什么数!”神念暗自一招,三阶法宝量天尺已然握在手中。
谢玉轻笑一声,也不告诉他,自己秘境内有迷谷这个小帮手点酒坛子。又道:“我私下查问过宋老板,他承认最后又加送了一坛。只是雷公子喝令他不要多说。他便没敢多嘴。对着我们,只说送完最后两坛酒,就关上大门了。”
上前一步,双目瞪视雷正初,喝问道:“最后那坛酒里面,雷公子放了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罢?”
雷正初身形一退,手中量天尺已然飞到半空,灵力变幻,罩定对面二人。口中大声道:“杨家小子,你要栽赃也要看看人,我堂堂雷家子弟,为何要害死一个穷困潦倒的糟老头子?!说出去也不怕笑死人。今日你若再血口喷人,雷某少不得教你知道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