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秦肆年没听见他的话,疑惑地看着萧弘文,自己的脚塞在他怀里还挺舒服,他不禁放松了下来,不经意瞥见了半开虚掩着的殿门外已经候着了几个等着陪萧弘文晨练的将领,他忍不住又脸红了,叫人看见了不知道又要怎么说萧弘文呢,他动动脚趾头戳戳萧弘文的胸膛道:“你快去吧,都等你呢。”
“嘶……”萧弘文倒吸一口冷气,师父啊师父你还真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啊,他心里暗搓搓地想。
手上轻柔地给秦肆年套上鞋袜,那两段精巧的皮绳也让萧弘文细心地系好,服帖地裹着秦肆年修长的小腿,配上一袭红衣,煞是好看。
“你去吧,我洗漱一下就来看你。”秦肆年温柔道。
“嗯。”萧弘文恋恋不舍地放开他,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大殿。
直到院子里传来了打斗声,秦肆年才扶着桌子站起来,三年来他一直跪在**殿里,身体各项机能都百废待兴,一时间让他自己走路倒有些为难,秦肆年摸了摸自己的腿,入手尽是骨头的坚硬手感,他不禁叹了一口气,相比于前几次的意气风发,这次自己倒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萧弘文一天比一天高大健壮,自己一天比一天衰弱,自古供奉们退位,有的能活着看着自己的遣子上位,更多的却是身死魂消,自己入宫当供奉已经十三年之久,期间侍奉四次**盏,纵然是玄凤的后代,身体精神力再强健如斯,也奈不住**盏一日高过一日的力量倍增,上次出关的六尘尊是第二次侍奉,身体已经不堪重负,也不知若是弘文到了自己的位置,能坚持多久,也许,他会是最不一样的一个吧,他的话,也许能帮助后世脱离苦海。
秦肆年好不容易挪到窗边,看着院里耍着大刀,意气风发的萧弘文,一切对抗在他这里都像一场单方面的征服,三年不见,他长进的不只有个子和身材,连武功也更上一层楼了,那几个陪练看军已经甚高,而萧弘文大开大合之间却像在戏耍他们一样,完完全全占据了上风,几个将领自顾不暇,大汗淋漓,而萧弘文镇定自若,有条不紊。
“好小子!”不自觉地称赞一声,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秦肆年看着萧弘文的眼神多了些比温柔赞赏更多的东西。
想起了自己在萧弘文小时候会经常给练完功的萧弘文端来早饭,秦肆年便挪着从偏殿的小门出去,向膳房走去,随着活动的增多,他久不活动的筋络开始重新焕发生机,走着走着除了些许的无力感,已经没有大碍了。
眼看着到膳房门口了,飘来了早膳的香气,馥郁迷人,但秦肆年却只是觉得好闻,没有一丝饥饿的感觉,他不禁皱了眉,加快了脚步。
“火供奉。”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叫住了他,秦肆年回过头去,一个童子站在门廊下,梳着两个冲天鬓,一身白净的衫子,看起来超脱凡尘,像是仙家里的人,正是他叫住了秦肆年。
“你是……”秦肆年想不起来这孩子的脸,疑问道。
“我是六尘尊的遣子,我姓邱。”那童子道,秦肆年想起来了,邱断水和他说过,是有这个娃娃在当六尘尊的遣子,邱断水自从皇陵一役后就被萧弘文派去地方,身居要职,也成为了萧弘文在军中最忠实的左膀右臂之一。
“哦?失礼了。”
秦肆年站定,微微行礼,相传这个六尘尊只与自己的遣子说话,那这童子出现在这……
果不其然,一只手将行低头礼的自己虚扶了一把,纯白的袖子,一尊青玉冠,同样的纤细病态,只是六尘尊看起来竟然比刚出关的秦肆年还要憔悴不少,本来可以称的上是清秀的面容此时颧骨突出,瘦得有些刻薄。
“我家师父想跟火供奉说几句话。”那童子道。
“自然,我素来只与般若尊有所来往,揽音尊长年在外,也少有交集,是我疏忽了,请六尘尊见谅。”秦肆年礼道。
“柳词。”沙哑的声音让秦肆年和那童子都是一惊,原来是有隐疾,怪不得六尘尊一向以高冷清傲示人,也许他这样还是萧炀示意的。
六尘尊柳词的声音像是被撕扯过的破布,空洞洞地透着嘶哑。
“你,大限将至。”柳词直言不讳。
“啊……哈哈,六尘尊你还真是直白呢。我又何尝不知呢,供奉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的么,无一免俗,要不然民间又怎么会怨声载道,为国为民还短寿,不得善终。”秦肆年苦笑着说。
“我的,知道。你的,不知。”柳词指了指身后的童子,这孩子出身军旅世家,为国捐躯的思想是从小根治的,自然没有怨言,但萧弘文不同,他先是一国的储君,东灵土的国公子,而后才是军,谁都可以在这件事情上为国献身,唯独他和萧燕,是万万不可有差池的,这么说来,秦肆年兵行险招,六尘尊虽然不多话,但他看得清楚。
“我也不想让他成为我的遣子,他肩上的担子已经够重了,只是天命难违,终究他萧弘文就是天选之人。”秦肆年收起笑颜,正色道:“他会给这个国家带来新生的。”
看着秦肆年坚定地眼神,柳词不说话了,默默地点头,一手揽过那半大的童子,摸了摸他的脑袋。
“罢了。”半晌他转身要走。
“哎,六尘尊!”秦肆年叫住他。
“我还有多久?”一个沉重的话题。
“少则半年,多则两年。”说罢,柳词头也不回地带着那小童子走了。
“哈……真是天命难违啊,两年,应该够了。”秦肆年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殿前
“我看就是平日父皇和长姐对你们太好,我长年不在宫中,你们都备懒倦怠惯了,我看这等蠢才连个人都看不住,别人也就罢了,杖杀都是便宜你们了。”萧弘文冷冰冰的声音老远秦肆年就听见了,显然是他发现自己不在房里又迁怒于宫女仆从,果不其然,一阵哭爹喊娘的告饶声传来,秦肆年端着手里的食盒赶忙一瘸一拐地跑过去。
“弘文!刀下留人,我在呢我在呢,看,去给你拿了你喜爱的早膳!”秦肆年紧赶慢赶赶在卫士把人拖下去之前赶到,跑了几步他冷汗直流,展开一个笑颜将食盒打开给院子里横眉竖眼的萧弘文看。
“你啊!我多担心你知不知道!别乱跑啊,你身体还没好!”萧弘文看见他安好,心下一送,挥手绕了那几个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的仆从,大步来到秦肆年身边,自己喜欢的早膳味道传来,萧弘文心里一暖,果然,师父还是最疼我的。
见秦肆年一脸虚汗,萧弘文索性一手抄起他的腿弯,一手抱住他的腰,将人打横抱起。
“诶?弘文,还有人呢!快放下我!”秦肆年紧张地抱紧食盒,一手本能地抱住了萧弘文的脖子。
“害羞什么?”萧弘文故意将脸埋进秦肆年的颈肩,吐着热气道。
“一起吃?”他一边贪婪地闻着秦肆年身上的露水气息,一边挑眉看着院中的陪练将士。
“不敢不敢!属下等告退了!”几个将士恨不得使出瞬身术,一溜烟没影了。
院子里齐刷刷没人了,连方才被萧弘文训斥的那些下人都识趣地退下了,他们算是长记性了,只要萧弘文和秦肆年在一起,他们必定得退到百米之外,不是传召连看都最好别往那边看,否则平日里还算礼贤下士的萧弘文立刻变成暴君。
“弘文,你怎么对仆人们这样,三年没看着你,越发的暴躁了。”秦肆年扭扭身体,想从萧弘文臂弯里下来。
萧弘文看他扭得可爱,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他乘机在秦肆年纤细的腰上摸了一把,入手便察觉到秦肆年的瘦弱,心里不自觉得又心疼起他来。
“师父,这你可冤枉我了,我平日里对他们极好的,只是关于你的事,我也控制不了自己,要是你有什么不好,我都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萧弘文直接把秦肆年抱到了院子里的石桌前放好,一边打开食盒将早膳取出来一边说道。
秦肆年心里咯噔一下,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萧弘文那纯粹炙热的感情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温温暖暖地护着自己,让人不忍心用一丝冰冷去回馈他。
“哈哈,师父,你早上还是喜欢吃酒酿糯团啊。”萧弘文笑着将一碗酒酿糯团摆在秦肆年面前,自己则拿了个肉包子啃了起来,还推了两个在秦肆年面前。
“弘文,帝君立你为太子了吗?”秦肆年端起勺子,小口地吃了一个糯团,本来微甜带有桂花酿的香气的糯团不知为何此时在嘴里如同嚼蜡。
“呃……这个,哎,还没有。”萧弘文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曾在秦肆年入关前夸下海口说等他出关自己一定是太子,现在倒是自己食言了。
“本来一年前父皇就提起此事,当时文武百官已经一致提议上书立我为太子,虽然民间多支持萧燕,但他在朝中没有发言人,我是占据了优势的,只是父皇他,似乎还是下不了那个决心,这几年萧燕一直闭关,连宫里都很少回,也不知父皇他到底怎么想的。”萧弘文呼噜噜喝着粥,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他不想让秦肆年为他担心。
“没事,他下定决心需要一个契机,不是不立你,只是时候未到。”秦肆年又囫囵吞下了一个糯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