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他那时也求过西泽那老皇帝吧!那老皇帝不乐意帮他,冷眼看着他想方设法的救人,应该是为了磨砺他的心性。
却没想到把人磨砺成这副鬼样子……
“林初寒的事是本王不对,是本王没有仔细看你送来的书信。”军部的书信都是小皇帝看后转达的,那小子每次都只是说萧辰扰乱边境,拿林初寒做幌子。
那时萧弘文觉得萧辰成不了气候,所以一直没放在心上,更没想过看一眼萧彦传来的书信。他全身心的投入自己谋划的局中了……“萧彦的事你却不能推在本王头上……本王被你耍的卧床三月,身子自那之后就不行了。你送走了本王大半条命,还指望本王那时候能将萧彦好好供着?”萧弘文后退几步与萧辰拉开距离,“你让萧彦潜伏在本王身边,给本王玩了一出诛心记……那三年本王心里并不比你好受……”
“现在两国间战乱将停,该活着的人也都活着。”
“不若,你将萧彦身上的蛊毒解开,本王带着他辞官归隐,不再带兵打仗,不去你跟前碍眼,如何?”
萧弘文这话中带着些示好的意味,在萧弘文看来,萧辰眼中的恩怨都是可以对等的。
他失去林初寒伤心了三年,自己何尝不是伤心了三年?
他母亲因为失去萧彦伤心去世,自己的爹娘还不是死在西泽将士的长剑下哦!
他觉得林初寒受了侮辱,萧彦……
自己还搭进去了半条命呢!都没和这小孩计较。
“你也说了,都不打仗了,孤为何要把自己亲爱的弟弟送给你呢?”萧辰一副老子就要弄死你,你说再多老子都要弄死你的狗样子,“打仗我胜不了你,但是其他方面你可差我太多,你现在连萧彦的人都没留下,还有什么脸跟孤在这儿理论?”
“……”
萧弘文怎么也没想到萧辰这死小子是这么个脑子,讲不清楚啊!
为了日后计划不被破坏,萧弘文又不能暴露自己隐藏在泽国的势力,不能用实力逼迫他……
唉,罢了罢了……
“你想如何?”这小子不想要皇位,送城池的时候也是眼都不带眨,还真是摸不准他想要什么。
“别的不缺什么,就想弄死你。”那颗黑色的石头被萧辰挖了出来,它的另一面居然是白色的。黑白交界线处还有一圈淡黄色。
“……”萧弘文盯着萧辰看,发现这死小子说的应该是真心话。
得了,说不清楚,讲不明白,白费心思了。
“那本王便先行离开了。”这会子古奕和鹤山估计都找疯了,说不准已经开始集结军队,准备直接端了东泽主营。既然说不清楚,不如早些回去,也省得到时候被鹤山指着脑壳骂。
坑有点深,萧弘文下去容易上去却有些困难。中间踉跄了一下,还是萧辰伸手扶的。那一下子把萧弘文吓得不轻,差一点就把手中藏着的匕首送了出去。
“孤不会把萧彦送给你的。”萧辰用轻功离去时,萧弘文甚至还没有爬出那个坑。
萧弘文站在坑边儿,发现那块石头被萧辰放在坑底。白色的一面朝上,黑色的朝下。
记得师父说过,上过战场的大多都会喜欢黑色,为了隐藏伤痕和血迹,为了让人心安。喜欢浅淡的颜色,特别是白色的,都是缺少关爱,渴望被关爱的。
萧弘文不知道自己现在喜欢什么颜色,忽然觉得心中一片落寞。
等那个曹将军被处罚,这次的议和就结束了。未来至少有五十年都不会再有战争,再也不用带兵了。
潜藏在泽国的势力有损失,鹤山可以在一年之内恢复。彼时凌国探子将分布在泽国各个角落,再也不用担心小皇帝被欺负……
都结束了啊!奋斗多年,终于可以过上闲散日子了。
握着……石头有些大,算是抱着吧。抱着石头坐在坑边儿,想着自己多年的奋斗终于瞧见了尽头,萧弘文开心的晃起了脚丫。
“萧弘文!”一声狮吼将萧弘文从幻想中拉回。
随后便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应该是来了一个大队,至少有五十人……
“萧弘文!”
完了完了……师兄都来寻他了!
想要起身,踩到石子脚下打滑,整个身子往坑底摔去。
握住他手臂的手很有力量,捏的萧弘文险些叫出声来。
严重怀疑古奕这是假公济私,拉自己就为了能使劲捏一下子。
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萧弘文将手中的石头递给鹤山,还来回翻转给鹤山看。
“今日突觉心中烦闷,想着没见过这么多炸药爆炸留下的痕迹,就跑过来看了。带了暗卫和护身的匕首……还给师兄挖了一颗好看的石头。您看,这石头配不配你……”
“我看这石头挺配你的,长着一副欠骂的样子!”没好气的说到,鹤山将萧弘文上下打量了一翻,还是伸手接过那个沾满泥土的石头,犹豫片刻后塞进自己白色长衫的兜里。
一旁等着的古奕还没从恐慌中缓过来,瞧见鹤山同萧弘文聊好了,猛虎扑食似的扑向萧弘文,从头到脚细细地捏了一遍。松手后觉得不顺心,又从脚开始往头捏。
“呃……”捏到手臂的时候,萧弘文忽然闷哼一声。古奕直接抽出匕首划开衣袖,看见了自己方才捏出来的手印……
回到军营时,葵仙儿搀着萧桃站在门内等候,萧桃甚至不顾念身上的伤口,穿上了盔甲。
说不感动是假的,说不伤心也是假的。
这么多人将他看的比生命还要重要。
可他偏偏活成了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的人……
被簇拥着走向屋子,发现门口拴着一匹骏马,是梁益夸赞最多的那一匹马。走进屋子,床上放着一个收拾好的包裹,包裹旁还放着两个钱袋子。
拿在手中感受了一下,还挺沉……拆开来看,一袋金子一袋银子。
“师兄是准备……让我滚蛋?”不会吧……虽说这次玩儿大了,他萧弘文王也是这军营中的指挥官啊!是大家的主心骨啊!不至于到这种扫地出门的地步啊!
“想到哪里去了!”接过侍女手中沾了水的帕子给萧弘文擦拭手上的泥土,“前往西泽的官员不日便从京城出发了,你今日便走,堪堪能在西泽边境与他们汇合。”
“师兄知道你方才去见了谁,也知道你心中是有把握的。”换了一方干净的帕子擦拭萧弘文手上的水珠,“你不记仇,师兄记。他将你害成这样,师兄咽不下这口气。你日后莫要再找他,咱不受这口气!不过是一个解药,师兄总能寻到一个能制作的医师。”
萧弘文低头看着那双手没说话。心中却在想着,那不仅仅是一个解药,那是一个人。
放在心尖尖上的一个人。
现今没什么旁的追求,就这么个人,可不能再失去了。此次赶路萧弘文一点都没有拖拉,全程听从沈霄的安排。
腰不酸腿不痛,吃的喝的只要给就行,连喝药喝鸡汤都不带皱眉的。
沈霄面儿上淡定,心中一片苍凉。
啊!这就是爱的力量!只是看着着实吓人,还是那个会发脾气的萧弘文王比较讨人喜欢。
鹤山给萧弘文找的“主子”是众多文官中唯一一个从军部出来的,别的官员随身行李中装的都是书卷和文房四宝,只有他装了一箱子干粮和暗器。
别的官员腰间挂着玉佩手中握着折扇,只有他腰间挂着一把长剑袖子里藏着一排暗器。
嗯,看他走路的姿态以及整理佩剑的方式,是从萧家军中出去的。看年龄,应该是父辈带出来的……
这是前辈啊……萧弘文暗中为自己抹了一把汗,鹤山太了解他的弱点了,在任何事情上都能找到压制他的办法。
这一路有父辈带出的前辈跟着,是万万不能脱离队伍出去乱跑了……
沈霄在军营的这段时间成功被古奕带跑偏,变成一个不会看脸色更不会看眼色,一心只想着“我家王爷不能受半点委屈”的小伙子,他居然径直走到那文官面前说道:“我们御贤王爷不喜与人打交道,这一路上也不同车,就不……啊!”
后腰被拧,沈霄的“威胁”被迫中断,他有些诧异的回头看。
“王爷?王爷您怎么下来了?都没有穿披风!外面风大,您快些进去!”
甩开沈霄搀扶的手,萧弘文走到那文官身边行礼。
“可是何老前辈?”萧弘文平时上朝的时候没关心过“老前辈”“父辈的老前辈”这些问题,在朝堂上做足了大架势。
他知道此时行礼也改变不了自己在老前辈心中的印象,却还是抱着最后挣扎一次的心态上前。
“老臣参见御贤王爷!”何运被这一句老前辈吓得不轻,谁能当得起萧弘文王的一句“老前辈”啊!虽说他当年在萧老将军手中做过一段时间的副帅,可是在萧弘文尚未出生的时候就因为触犯军规离开萧家军了啊!
“此去西泽路途遥远,还望何老前辈多多关照。”不知道该如何“合乎礼仪”的与何老说话,萧弘文索性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