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目光似乎能将人烫出一个洞,肆年有些僵硬的挪动身子,将最后一截儿脖颈缩回被子里。
他在意的不是那个拥抱,可是又觉得自己生气的点很小家子气。他不想让萧弘文觉得自己是斤斤计较的人,他不想让萧弘文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过几天就是除夕夜,除夕夜过后没几天就是二人成婚的日子。
肆年不想在成婚前闹得不愉快。
他要等到成婚之后,等所有人都知道萧弘文属于他,他属于萧弘文的时候。再来把今天的时候好好掰扯清楚,一个字一个字的掰扯清楚。
一个时辰之后,萧弘文觉得肆年应该是睡熟了,就悄**的往床上爬。
“下去。”想事情想的脑袋越来越清醒,肆年听着床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嘴角弯了起来。
“哎!”利落的原地转了个圈,萧弘文慢悠悠的往自己的地铺爬去。
一个时辰不行就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就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不行就熬一宿不睡。总之,明天用早膳之前要把今儿的事给解决。
不能拖,拖的越久,他的宝儿想的就越多,就会越伤心。不忍让宝儿那么伤心……
两人就这么睁眼等着,不知是等天亮还是等什么。
“宝儿……你没睡。”萧弘文知道肆年睡着之后会习惯性的伸出一只手摸他的腰,可是肆年此时侧躺着,手很规矩的放在身侧。
“嗯。”如果他不回应,萧弘文就只能自说自话。自说自话会很孤独的,那种没人爱、被所有人抛弃的孤独。
“你不是因为那个拥抱,你在气别的事情。”绞尽脑汁想了很久,萧弘文说出口的时候用的是肯定句。
可是他再厉害也想不到“别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肆年心想你这说出来有个屁用,反思了几个时辰就想出来个这!
“我想的到就会改,我想不到的地方你就要说出来。”萧弘文爬起来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盯着看了半天的脑袋,“有些事情你觉得很大,可能在我眼里就很小。我可能在某些自认为无所谓的事情上伤害了你,那你一定要讲出来。我才好举一反三……”
“……”不得不承认,萧大王爷这段时日的口头表述能力很有提高。
嘴上不停,身体也开始行动。
腰被一只大手握住,肆年不自在的往床内测挪了挪。换来的是萧弘文更加用力的禁锢。
“饭都让你给弄出来了……”
萧弘文的嘴唇有些干,肆年觉得口中的水分被不断的掠夺,不多时就变得口干舌燥。
“有什么事情讲出来,我错了又不是不承认,全凭你处置。”温存够了,萧弘文美滋滋的窝在肆年暖热乎的被窝里,环抱着身体已经软了的小娇妻。
“你做什么……要同林盼旋提到后半辈子……”肆年的声音闷闷的,带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委屈。
两人不是没有设想过“后半辈子”萧府后山的那块儿墓地是萧弘文提到的,两人最终的归宿。
但是中间的那么些年呢?又不是成婚当天就死了,死之前的那么些年,就不配让萧弘文憧憬一番吗?
他都能信誓旦旦的向林盼旋保证,许诺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为何不能……许诺他一个未来呢?
不求衣食无忧,只求一句相伴一生。
一人身子不好,一人身中剧毒,谁先死都说不准。
可是肆年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他想要听萧弘文说一句“相伴一生”
不管是谁的一生。
萧弘文让鹤山找了那个小院子,村子里的村民都很和善,他们在那里度过了很美好的一段时光。
可是在那段美好时光进行的时候,萧弘文却时刻准备面对肆年的离开。
肆年不敢想象,萧弘文是用什么样的心态,在每一次晨光微暖时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萧弘文心中是不是已经设想过无数种,他离开后的日子……
“我说过,等泽国拿下,就辞官陪你……”萧弘文抽出环抱着肆年的手,不安的揉搓左手虎口处。
“等泽国拿下,我怕是已经毒发身……”明明身上盖着棉被,可是当萧弘文的手臂抽离之后,肆年觉得如坠冰窟。
长久的沉默,屋内只能听见二人逐渐失去节奏的呼吸声。
最先忍不住的是萧弘文,他一把扯过肆年的领子。
想把对方揉进血肉之中,想用力道向对方证明……
我更爱你。
“我要喝红枣汤。”
在那个小院儿里,萧弘文唯一一次下厨做的就是红枣汤。
红枣洗干净,加水煮汤。
这是萧弘文会做的,除了白水之后最好的膳食。
半夜三更的,小厨房里一片漆黑。萧弘文点上灯,开始在各个柜子里翻找红枣。
找不到,不仅仅是红枣找不到,水缸里没有水,可是萧弘文连府中的水井在哪里都不知道……
他忽然明白肆年的意思了。
没有人能想到未来会怎样,一切都是未知数。
可是肆年想要一个承诺,不需要是一个确定的结果,他要一个过程。
他要看到萧弘文在努力,寻找红枣,寻找水井,打水,清洗红枣,劈柴……
至于最后这晚汤能不能煮熟,肆年不关心。他求的是那个可以达到结果的过程,可以让他喝到热汤的事前准备。
画像是皇城中资历最高的画师花了半天时间来描绘的,将柳之夕那贱兮兮的德行全给画了出来。
叶凌文看着城墙上的通缉令,嘴角不自然的抽搐。
早知道就自己动手了,此次进皇宫本是为了投奔林傲白,所以只带了他一个帮手。
现下可好,林傲白死了,这唯一的帮手还暴露了。
真是祸不单行……
那些被焚烧的女尸他去看了,里面的蛊虫都已经被烧死。现在手中没有足够的虫卵,即便找到合适的机会也不可能制作充足的人偶。
哪来的合适的机会……
扶额良久,叶凌文决定将柳之夕派遣回去。找旁人带些新的虫卵回来,顺带喊一些帮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别想让我回去!京城这么乱,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着。”一个头戴斗笠的“老头”靠近叶凌文,在他的耳边轻轻说到。
“……”不带人皮面具就算了,这找的假发也白的有些过分……不知道这个小师弟当年是怎么学习的易容。
“你不回去,我会更加危险。”心里话是,你待在这里太危险,还是回去吧!你安全了,我办事情也更加大胆一些。
“同甘共苦,我被通缉,你不能嫌弃!”柳之夕端详着通缉令上的画像,“哎!你还别说,画的真是有我三分神韵!”
目前要紧事是要给柳之夕做几张人皮面具,还有配套的行头。二人手中的钱财足够,却不能放肆购买。京城贵胄很多,却没有哪个是不带小厮的。
叶凌文性子极差,请来的小厮怕是没几天就会被杀死。
没有小厮跟着却大肆花销,被人传出去就会被怀疑。
所以……
“这段时日你就充当我的小厮,待会儿自己去买几身粗布衣裳。”拿出三两银子放在柳之夕的手中,在他震惊的目光中转身离开。
“师兄~三两银子能买衣裳吗?怕不是连一条裤腰带都买不起嘛~师兄~”
“柳枝!你不要得寸进尺!”计划被完全搅乱,叶凌文心里烦躁异常,仅存的一丝耐心也被柳之夕这两嗓子给消耗光了。
这一嗓子吼的声音有点大,城墙边上围观的百姓有不少都扭头看了过来。叶凌文沉下脸,拉着弯腰低头的小师弟向集市走去。
士兵无处不在,巡视的队伍每隔一盏茶的时间就会出现一次。师兄弟二人被困在街边一家茶水铺子里不得行动,一壶不知泡了几次的烂茶叶被喝的干净。
“这茶水好难喝……不知道被多少顾客喝过,不说每次都用新的茶叶了,他就不能每次往里面加一些新鲜茶叶吗……”说到兴头上抬头看一眼叶凌文,被他紧皱的眉头和额头上的青筋吓得闭了嘴。
为了不引起掌柜的注意,两人在巡视士兵离开的空当迅速闪身进入附近的小巷。京城里少见有这般破旧的巷子,虽算不上是荒无人烟,但是一路上没见到几个壮年。
在第五次被老奶奶喊住请求帮忙搬东西时,叶凌文抽出了腰间的匕首。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过十几户人家,哪儿会有这么多需要帮助的老奶奶?
“师兄!别冲动!”柳之夕帮那老人将一筐柴火往院儿里搬,路过叶凌文身边的时候轻声提醒。
大师兄喜欢杀人这件事儿,小师弟很是担心。他们帮莫合收集人偶,身上却是背负了很多人命。可是柳之夕一直觉得,叶凌文的手不该染上非人偶的血。
等搬运完柴火出院门的时候,就见那老奶奶身子瘫软在地上。起伏的胸腔显示她并没有丧命,柳之夕舒了一口气,扯着叶凌文向外走。
小巷外面的高楼上,一身红衣的男人盯着二人的行动,手中的画笔不停。
少了“佛鬼见”身份的加持,阿鬼在京城中行动很不方便。当时被鬼煞伤了的胳膊没有认真治疗留了病症,每到阴雨天气就会酸痛难忍。
现下他在京城最大酒楼里做画师兼医师……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近期没有与萧辰取得联系。加上鹤山行踪难以查寻,一时间也完不成刺杀鹤山的任务,他无事可做……
“莫合的人吗……”将最后一笔画完,阿鬼丢下画笔拿起画像看了看。摇头,像是很不满意。
萧弘文最近在抓这两人,阿鬼本想拉拢他们来一同打击萧弘文,可是现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