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停尸房。”那官员本想问一句要不要去看看,可是又想到林傲白下午就要被斩首,也没时间让他去看。
也是可怜,这人忙着被斩首,连最后看一眼媳妇儿的愿望都不能被满足。
“那便好。”心中舒了一口气,入过停尸房就会被尸检,满身刀口的尸体莫合是看不上的。
两个不配被做成人偶的人,终于可以在死后无忧无虑的过日子了。
集市上挤满了人,前排是那些被杀害宫女的家人,中间是义愤填膺的“正义人士”最后方式看热闹的老百姓。
柳之夕站在最外围,遥望着广场上的三师兄。
“多年未见,三师兄清瘦不少啊!”嘴里小声嘀咕着,柳之夕攥紧手中的银针,铆足了劲儿往人堆里钻。
“让一让啊!让一让啊!”也不知道这些看热闹的人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来的,好好待家里吃吃喝喝睡大觉不好吗?快过年了还非要来看这么些血腥的东西!
好不容易挤到前五排的位置,柳之夕松了一口气,低头看手中的银针。
“哎?我针呢?”
他总共就带了三根针,上面的毒是能让一个人丧命的剂量。现在丢了一根,两根的话……死的会有些痛苦啊!
“对不住了,师弟这手实在是不稳,您多多担待。”
银针入体并不痛,林傲白心中却是一片凄凉。
不知师父派了哪个师兄弟来了结他的性命,剂量没有用对,想必是小师弟吧!
为了不暴露师弟的方位,林傲白强迫自己不去寻找银针射过来的方向。他忍住毒发的剧痛,低头哭出了声。
这辈子没怎么哭过,没有自由他不哭,被逼着杀人他不哭,师兄弟相继去世他不哭……
可是,这辈子都走到尽头了,他现在只不过求一个“合葬”
莫合都不同意……
用淬毒的银针将他杀死,就可以免于斩首。尸骨完好,可以带回去做成人偶。
这样就不能与曹夫人葬在一处了,莫合瞧不上进过停尸房的人,所以不会乐意曹夫人做人偶。而且曹夫人不是宫女,不是年轻貌美的美娇娘……这样想着更加没有机会了……
哭着哭着就倒了下去,嘴角流出鲜血,身子也颤抖不止。
监斩官紧忙派人上去查看,等人跑上台的功夫,林傲白已经断了气。
痛苦使得他整个手都扭曲了,看上去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妖魔的爪子。
面容倒是平静,不是想象中那么狰狞。
脸庞上还挂着泪珠……
纵然林傲白掩饰的很好,藏在暗处的萧家军也还是找到了柳之夕所在的方位。
一堆灰布衣裳中站着一个亮眼的白。
穿着锦衣华服来干这种活计,这刺客怕是脑子不太灵光。
寻是寻见了,却抓不住。那男人轻功很好,而且会用毒。他撒出了淡绿色的药粉,使得周边的百姓全部进入癫狂状态。萧家军被四处乱窜的百姓拖慢了步子,眼睁睁看着那白衣男子的身影消失在一个巷子中。
“没抓住?”萧弘文一手拿着肆年新做的绿豆糕,一手拿着帕子往上吐生绿豆块儿。
“属下失职,请主上责罚。”这人是萧家暗卫军的老大,年纪不小了,已经很少出任务。难得亲自带队执行任务,还失败了。
他觉得自己要凉,很可能会被退回军队中做一个小领队,或者直接回家种田。
“面容记住了吗?”这一块儿绿豆糕中的夹生特别多,萧弘文不注意被硌了牙,龇牙咧嘴的呼呼了两口才开口询问。
“记住了,画师已经在画。”
“画好之后给万主楼送一份过去,让他们查一查。你也派人在京城中四处找找。”今儿这绿豆糕真是一言难尽,萧弘文瞄一眼一旁练字的肆年,撇了撇嘴。
这小子,手艺没个长进还挺豪横!
昨个是糯米糍里夹生,前儿个是鸡汤忘了将鸡头扔掉,吓得他半宿没睡好,今儿个又整出这一大叠绿豆糕来。
莫不是嫌弃他吃的胖,想法子逼着他减重呢?
“是,属下告退。”见王爷的心已经飞了,那人火速告退。
练字讲究一个心静,肆年可不管萧弘文吃的怎么样,端坐着临摹字帖。
若不是萧弘文知道他那字比狗爬的都丑,还真能被他糊弄过去!这小子练字看着走心,其实压根没用。他练的时候是一回事儿,写的时候是另外一回事儿。
只要没有字帖让他临摹,那就是狗爬的字体。
可是他装扮的那么像回事儿,萧弘文也不好意思打搅,端上绿豆糕去院儿里坐着吃,顺带翻一翻这几日积攒下来的信件。
在宫里净忙着楚寻那些个破事,鹤山寄过来的信有好些没看。
过年了,府里挂了红灯笼。为了冲霉头,萧弘文屋檐下的灯笼白日里也点着。
躺椅前面放了屏风,萧弘文看不见院门,不知道林盼旋进来了。等姑娘走进请安后他才反应过来,急忙放下手中的糕点点头回应。
对林盼旋他心中是有感激的,加上这小姑娘这几天父母双亡,又多了一丝同情。看着她短短几天消瘦的不成样子的脸,萧弘文心中有些不忍。
怎么说也是萧府的人,头上顶着个萧弘文王侧妃的名号。亲爹亲妈被自己的夫君间接害死,她心里定然不好受。
“你双亲的事情……”
“是他们错了……罪有应得。盼旋虽然伤心,但是不怨王爷。”丞相府的地窖中有些什么,林盼旋大底是知道的。曹夫人看管的牢,她一直没有机会进去观摩。
东窗事发,终于肯定了她的猜想。
桌子上没有别的糕点,萧弘文只能招呼林盼旋吃肆年做的绿豆糕,喝肆年亲手泡制的茶水。
不知是她伤心过度味觉不灵敏还是忍耐力好,两块糕点下去竟然连眉头都没有皱的。茶香很浓郁,她牛饮似的喝了两盏,还准备再倒。
萧弘文这才反应过来林盼旋受此大落,需要的是安慰。
可是当年自己变成孤儿,小小年纪撑起御贤王府的时候。也没有谁安慰他几句,所有人都在教导他,日后要坚强,要担负起父亲和爷爷没有完成的重担。
他实在是不会安慰人……
“本王日后待你好,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虽说曹夫人与萧弘文没有什么恩情,但怎么说也是旧相识。加上林盼旋算是间接救了肆年一命,萧弘文觉得许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并不过分。
“盼旋前来是想向王爷求一封书信,将盼旋送去尚芳楼,盼旋想为您做些什么……”
尚芳楼哪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地方……萧弘文心里嘀咕着,却没有说出口。
“本王知晓你这几日心里不畅快,莫要憋屈着,发泄出来会好很多。也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安稳在府里待着……实在伤心的紧,就来这儿寻本王。”最后一句说的及不乐意,可是又不得不说。
男人还是有担当点比较好,不能让一个女子感觉到无依无靠。
“好……我其实没有那么厉害的……我才十三岁……”越说越委屈,林盼旋拿帕子擦眼泪,感觉那帕子都能拧出水。
就在萧弘文准备把自己的帕子递过去时,林盼旋起身走过去将他抱住了。
不是抱大腿也不是抱腰,她抱住了萧弘文的脑壳。
十三岁的姑娘还没有发育好,可是萧弘文还是觉得自己的脸触碰到了两团柔软的物体……
不敢动不敢动……
女子特有体香让萧弘文鼻子发痒,他不敢对着林盼旋的酥胸打喷嚏,只能强忍着将自己忍出了眼泪。
哭够了,林盼旋依依不舍的告辞。临走时还特意交代过几天来陪萧弘文用膳。脑子还在发蒙的萧弘文点头答应,目送她出了门。
等脑子彻底清醒时,肆年已经倚靠着房门站了好一会儿。
面色极其不好,眉头深皱,嘴巴也抿着。
“造孽呦……”不知道肆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肆年练字一向专注,应该不会听去太多。但是他若直接看见了那个姿势怪异的拥抱,只怕更不好解释。
“我……林姑娘她……”
一旦有了身体接触就是错了,怎么解释都没用。萧弘文乖乖闭嘴,站起来讨饶。
“我错了……今晚打地铺。”宫中养伤的几天都没有碰肆年,萧弘文早就计划好了晚上的活动。可是这么一闹腾,应该是没戏了。
“不用。”肆年表示自己很大方,招手示意萧弘文进屋。
然后传膳。
晚膳是素若姑娘熬的药粥,有浓浓的草药味儿。萧弘文不喜,被肆年逼着喝了一碗之后还是吐了出来。
难受,眼角通红。不停的反酸水,胃一阵一阵的抽搐。
不忍心见萧弘文这么难受,肆年亲自去小厨房煮了一碗粥。
加上了甜玉米。
虽然不舒服,萧弘文仍然一小口一小口的把粥喝了进去。肆年慢慢揉他的胃部,温热的手掌让萧弘文好受很多。
“宝儿……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与林姑娘有肢体接触。”夫夫不能有隔夜的仇,影响感情。
“嗯。”像是不愿意再提这件事,肆年招呼下人打水洗漱,先一步**躺着。
下午承诺要打地铺,萧弘文极不情愿的拿出备用的褥子在床边睡下。肆年给他留了一个圆润的后脑勺,还有半截儿白皙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