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肆年的心是慌得,他心想,反正这件事情早晚都会暴露,还不如把这件事情找点承认,到时候心里头也好受一些。
想来想去,秦肆年还是一心决定违背母亲的话,准备去跟父亲坦白。
晚上夜深人静,院子里点了灯。
秦肆年敲了敲门,道:“父亲,您睡下了吗?”
“是肆年啊?进来吧。”秦长安披上了外套,走过来给她开门:“肆年啊,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父亲…,我……,我还是进来说吧。”秦肆年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秦长安已经看出了自己女儿心里头有心事,便问:“什么事啊?”
“嗯…,父亲,我有件事情,想要告诉您。”秦肆年低着头,没有坐下。
他走到秦长安面前,开始将外套脱下,露出香滑的肩头。
秦长安有些傻眼,连忙走过去给他将衣服整理好:“肆年!你这是在干嘛!”
毕竟是自己家的女儿,突然在父亲面前脱衣服,倒也是说不过去。
秦肆年冷着一张脸,没有吭声,而是继续往下脱着。
里衣的带子被解开,露出了男人结实的胸膛,和用棉花缝成的一个东西。是他假装是女人的物件儿。
秦长安傻眼了,眼睛睁的浑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男人般的肩膀,和男人般的胸膛。
这哪里是姑娘?明明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男人啊!
“父亲,瞒了您十五年,我是一个男人。”秦肆年说这话的时候,紧闭上了眼睛,他不敢去看父亲的眼睛。
害怕、慌张!
“男人…,男人!”秦长安心里七上八下的,嘴里始终念叨着这两个字。
突然间,猛的一拍案,给这沉重的气氛画上了一个句号:“混账东西!”
秦肆年吓得眉头紧促,扑通一声连忙跪地:“求父亲不要责怪我小娘!有什么气,朝我发就是了。”
荒唐!
真是荒唐至极!
养了十五年的女儿,摇身一变竟成了男人?
而且他这个父亲竟然也是浑然不知?
这十五年来,他还真以为自己得了个女儿,宠的不得了,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这个女儿。
从小到大,舍不得骂一句,更舍不得打一下。含嘴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
这下说要让秦长安责罚,那么他真心是下不了这个手。
可当下,最紧急之事,就是秦肆年马上要嫁给当朝三王爷萧弘文了!
若是新婚之夜,入洞房之时,被王爷发现是个男人。到时候可就是欺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
秦长安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手中的杯子,被他紧紧给捏碎。
“你和你小娘,就这样瞒了我十五年?”秦长安声音极其严肃,板着一张脸,这还是秦肆年第一次看到自己父亲严肃。
“是…”秦肆年不敢撒谎,反正都坦白了,那就全说出来吧。
秦长安又质问:“所以,你就甘心当一个女人?”
“肆年不甘心!可是…,小娘她也有苦衷。父亲,念在肆年往日听话的份上,您饶了我小娘吧。有什么事情,您打我!”秦肆年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若是这时候秦长安打他两巴掌,心里倒也会好受一些。
可是秦长安就是舍不得下手,他也无暇责怪这些了。
到时候再弄得家里鸡飞狗跳,等全府上下都知道秦肆年其实是个男的,到时候弄得都不好看,事情也就不好办了。
秦长安仰着头,倒吸一口凉气。两眼望去全是悲叹:“你可知,下个月十五,是你大婚?”
“孩儿…孩儿知道。”
“欺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这你可知道?”
“知…知道!”
“到时候,咱们家中。我,你!你的母亲、你的小娘、你的十个哥哥,以及咱们得整个宅子,都得命丧黄泉!你可知道!”越说道最后,秦长安说的越是咬牙切齿,越是气愤。
心久久不能平息!
秦肆年哭的梨花带雨,泣不成声,甚至嗓子都有些哑:“父亲…,我会求王爷的,他一定会网开一面。大不了…,大不了以后,我就当一个女人算了!”
“你该早承认的。三王爷已经见了你长什么样子,我们家想找人替嫁,瞒天过海都不行啊!”秦长安无奈的摇了摇头,差点都要气昏过去。
他一声,为了这个国家每日奔波,带兵打仗!守护着这个国家,守护着百姓,成了万人敬仰的兵马大将军!
他一生,在百姓嘴里都是好话连连,没有一个人敢说他一个不是,当然,他也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情。
但是,他唯一的小女儿竟然瞒着他,装了十五年的女人!这要是传出去,脸也该丢尽了!
“我…,父亲…”秦肆年眼神四处晃着,突然看见了一把短刀。
他连忙跑过去,拿起短刀来在自己脸上划了两下。
献血涌露,半面脸上流的全是血,甚至滴在了地板上面。
秦长安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秦肆年那一脸的薛,惊慌的吼道:“肆年!你这是在干嘛!
“到时候,王爷见我丑陋。要么退婚,要么会把我弃之偏院,甚至新婚之夜,都不愿碰我。父亲,您放心,我不会拖累这个家!”秦肆年站在远处,说的十分决绝。
其实这些年里,他也受够了。
即是男子,却要同女子一般蹲着尿尿。这样还不说来,为了掩人耳目,自家小娘都会称他来了月事。
本是男儿身,却活成了女儿命。
他上头那十个哥哥,一个个的也是疼秦肆年疼的不得了。
那时候,秦肆年多希望可以像这群哥哥们一样,三岁习字,五岁习武,然后跟随父亲出征,带兵打仗!
有男子气概的男人,一身的英姿飒爽。
他们带兵打仗的时候,秦肆年还待在家里扎发髻,穿裙子,扫眉妆呢!
他有时候感觉自己的一生,都毁在这儿了。
“快快!快叫郎中来!”秦长安打开门往外面吼,吩咐院子里的家丁,让他们去请郎中给秦肆年包扎脸。
估计到时候,肯定会留个大疤在脸上的了。秦肆年长得很清秀,脸上却落了一条疤,想想就会觉得很不搭。
不过如果能救整个家,秦肆年留一条疤又何妨?
再不然,新婚之夜秦肆年就自尽而亡!
等死了以后,谁管他是男是女,这样一来,家人们再也不需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秦肆年脸上开始火辣辣的疼,秦长安慌忙扯下了自己的衣服,捂在秦肆年脸上,希望能够止住一些血。
“傻孩子,你犯什么傻啊!爹爹我是兵马大将军,一生为国效力。只要大婚前我们将事情坦白,皇上总不能让三王爷娶男人的。”秦长安看着儿子那张破相的脸,就心疼不已。
他颤抖的手,摸着秦肆年的脸颊:“年儿啊,很疼吧?”
秦长安还是忍不住的疼他,就跟以前一样,拿他当女儿疼。就连手上擦破了皮,他都要心疼半天的那种。
相反,他那十个儿子,却都是在秦长安棍棒之下长大的,那屁股上的伤,可没有少流啊…
“父亲…”秦肆年打小也没有受过这种苦啊,竟然狠下心来再脸上划了两道子。
以后,估计都要没脸见人了。
郎中过来给秦肆年处理了一下伤口,洗掉了脸上的血,然后又把血稍微止住,包上了纱布。
很快,就到了大婚的前一天。
家里人忙上忙下,就连停都不带停的,把府里布置的很喜庆。
秦肆年脸上落疤一事,家里人出了父亲和小娘,还有这一个跟了他多年的丫鬟意外,就没人知道了。
他平时待在屋子里,也不怎么出门。就算是出去,也都是戴着面纱的。
“肆年啊。”一股柔弱的声音传来。
秦肆年下意识的往门外看了一眼,是小娘过来了。
这些天里,李姨娘急的也是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生怕洞房之时被王爷发现了。
这心里头的大石头悬着,简直都快要把人闷死了。
“小娘,你过来了。”明日就要出嫁,秦肆年表现的很平静,毫无波澜一样。
“肆年。”李姨娘握着秦肆年的手,久久不语,眼里头闪着晶莹的泪花。
明日他儿子送去王府,是要受苦了。
也难怪秦肆年这个孩子听话孝顺,其实他也是早已经看透了世事人情了吧?
看着自己的生母哭,秦肆年突然鼻子一酸,也要忍不住哭出来。突然间,秦肆年跪在了地上,趴在李姨娘的腿上面喊了一声:“母亲…”
李氏一怔,心口间突突直跳着,连忙说道:“要叫小娘,不能叫母亲!”
“你就是我母亲,我是你生的!”秦肆年只是想叫她一声母亲。再不叫,恐怕明天以后也要叫不成了。
“我是个妾呀,乖孩子,你只能叫我小娘。”李姨娘的手指温和的讲秦肆年的碎发往一边打理着。
“我偏要叫你母亲!母亲,等我嫁到王府,也只不过是一个妾。而且我还是男的,顶多算是一个男妾!”秦肆年想一想,倒觉得三王爷这个人人品不行。
他是当朝兵马大将军的儿子,要让他当一个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