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明明知道爹不是那样的人!”林盼旋拉着曹夫人的袖子直哭。
“你我心里都知晓他是什么样的人!可是现在有办法吗?你能把你爹从大牢里弄出来吗?”被吵嚷的烦躁,曹夫人扯回自己的袖子,将林盼旋推出门去。
“莫要来烦我,有这会儿时间不如想着怎么从萧弘文王那里捞一些好!等你爹落了,你还不知道会得个什么下场呢!”
林盼旋没站稳倒在地上,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从曹夫人。
“娘!”
“日后都不要回丞相府了!跟着萧弘文王好好过日子,别作妖就饿不死你!”曹夫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闷闷的。
呆愣了好久好久,大概有三个时辰那么久。
林盼旋扶着麻木的双腿站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府外走。
“娘亲!我走了哦!我以后都不回来了哦!你不要想我哦!”说话时带着颤音。
没有回应,只有府里的几个下人上前询问是否需要马车。
也是,曹夫人那样的性子,断不会因为一场离别而哭哭啼啼的。
回萧府的路上遇见了阿烟的马车,林盼旋因为前几天的事情没敢上前搭话,她招呼马夫急匆匆的往反方向走去。
若是放在以前,林盼旋才不会这么怂。可是刚刚失去娘亲的庇护,爹又被关进大牢,她现在觉得自己一点底气都没有。
到底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林姑娘!林姑娘!”一人策马追上林盼旋的马车,跟在马车外说道:“夫人让您早日回府,外面不安全。”
夫人?
“是萧夫人吗?”
“是的。”
“知道了。”
那人传达了话之后立刻离开,没有听见马车内林盼旋的哭声。
她坚强惯了,自以为可以抗住所有的事情。可是当萧夫人的关怀送到之后,心里的委屈都涌了上来。
没有人关怀时心是硬的,可是一旦有人关怀,哪怕只是一句不走心的问候,也会使得坚硬的心出现裂缝。
林盼旋不知道阿烟的心思,她自我感觉没有给阿烟留下不好的印象。即便是前几天的事情,自己也是一心向着萧弘文的。做母亲的该不会讨厌一心向着自己儿子的人。
“回府吧……”这一次回去就不一定能出来了,外面都知道她与萧弘文王有了夫妻之实。
娘家出了事,做妾的还是安分的待在府内比较好。
丞相府内,曹夫人穿了一身素白的长裙,坐在院内的一把太师椅上等人。
从白日等到半夜三更,月亮高悬在树枝上,树梢还有三两只乌鸦在鸣叫。
“曹夫人!近来可好?”
一男子坐在房檐上,手中还拿着一个不知是鸡腿还是鸭腿的东西。
“柳之夕,我等了你一天!”曹夫人难得的沉不住气,站起来冲着房檐上的男人吼叫。“死哪儿野了一天?”
“哎呀呀!不要这么生气嘛!我今儿一天都陪着大师兄呢!哎?怎么只有曹夫人您一个人呢?三师兄呢?”其实他今天一天都在外面集市上晃悠,吃了很多没见过的吃食。
后来闹肚子找不着干净的茅厕,只能跑进一个大户人家的院儿里。恰逢那家搭了戏台子,他又猫在人家屋里听了两个时辰的曲儿。
“你三师兄入狱了。”曹夫人奉上已经凉透的茶水。
接过来饮了一口,也不计较茶水已经凉透,柳之夕将手中的鸭腿放在桌上,拿出帕子低头擦手。
“喊上大师兄一起去劫狱?”其实柳之夕心里清楚,三师兄活不久了。可是一想到曹夫人还有他家中的两个孩子,柳之夕就不舒服。
师父说干这一行的,生死由天定。可是他总觉得老天是个瞎子,觉得老天做事没道理。
三师兄这么沉稳的性子,怎么能死在他前面呢。
“丞相府做事一向很隐秘,藏人偶的地方很难找到。可是暗中出现了一伙人,他们将丞相府的人偶偷走,丢在了萧府、皇宫、集市等地方。”
曹夫人从袖中拿出一张图纸递给柳之夕。
“萧府和皇宫出现人偶之后,傲白立刻派人在各地蹲守。那一伙人将人偶放下我们立刻回收,这才没有让事情恶化。他们丢弃人偶的地方一是权贵的宅子,二是人流量大的地方。看来是一心为了将我们的事情败露。”
这噼里啪啦一堆,柳之夕听是听懂了,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故作深沉的将图纸来回看了几遍,揣进兜里起身告辞。
“师父交代过,生死不离,还请曹夫人不要忘记。”这话是按规矩来的,其实柳之夕心里是希望曹夫人可以带着她的两个孩子离开。
生死不离——一人掌管一地,生时为莫合寻人偶,死后成为莫合的人偶。
这丞相府,就是三师兄和曹夫人的枷锁。他们若是活着,就必须一辈子按照莫合的要求提供人偶,若是死了,就要在自己建造的地窖中被做成人偶。
“不会忘的。”曹夫人起身送柳之夕离开,目光一直追随到看不见他才移开。
官兵很快就会搜查到丞相府底下的地窖,即便是填起来也能看出痕迹。
皇宫的人偶中有丞相府的侍女,萧府的人偶中有一个是林盼旋的贴身侍女。
人偶中还有与丞相勾结过的宫女……
啊呀……
现在能做的,只有自尽。
在萧家军抓捕之前,在刑讯逼迫之前,了结自己的生命。
给莫合留一个可以制作成人偶的,完好无损的尸体。
“傲白啊……儿女我护住了……”
手腕上的珊瑚串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现出夺目的光芒,曹夫人已经站不稳,摇摇晃晃的往院子旁边的秋千架走去。
她服了毒药,大概活不过今晚了。
收到消息,官兵将在今晚搜查丞相府。
那时候自己的尸体横在院内,想必能给林傲白争取到活下去的机会。
“咱们逃不掉的,那伙人将我们往死路上逼啊……只希望人偶事件不要牵连儿女,希望他们知道真相时不要怪我们。”七窍开始流血,曹夫人伸手抹去眼角的血液,倚靠着秋千架沉沉睡去。
“但凡你有点良心,就拿我的死做些文章,活下去比什么都好。”
可千万不要弄什么殉葬……
老土死了……
最后一共搜查出四十九具女尸。
其中有一部分是与丞相有染的宫女,另一部分是与丞相有染并且带回家的宫女。
加上荥阳口中的“翠谷”五十具尸体整齐摆放在后花园中。
恶臭熏天。
徐安林被萧弘文请来验尸,或许说被押过来逼迫着验尸更为恰当。
萧府的三具尸体是他验的,当天验完他就回家收拾了行李想要跑路。
萧家军看管的严,在他出城门的时候将人抓了回来。
可是无论怎样询问他都不肯说出验尸结果,只是一个劲儿的劝人赶快将尸体焚烧或者放置在空旷的地方等人来领。
萧弘文与徐安林交情不浅,那把匕首就是萧弘文赠送的。
当年徐安林家中双亲相继去世,赶回去办丧礼的时候说什么也要把职务辞去。萧弘文劝不过,将自己贴身的匕首赠与他,告诉他日后凭借此匕首就可以接着回萧家军做事。
一晃三年过去,中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萧弘文几乎想不起这么个人。
“王爷,这些尸体是祭祀用的。她们的魂魄还在,寻常人哪敢开膛破肚的验尸啊!”徐安林一直拒绝将女尸开膛破肚,最多检测一下四肢和头颅,可是这能检测出什么东西?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该看的在肚子里。
“本王记得,你不信鬼神。”当年两人就是因为这件事取得共识才做了朋友,可是如今徐安林告诉他尸体里面有魂魄?
手中还握着柳叶粗细的弯刀,徐安林用刀挑开一个女尸的头皮给萧弘文看。
本该长满蛆虫的头颅里面,有一个白色的茧。类似于蚕丝的白色丝线连通着大大小小的血管,像是在给茧供给能量。
“蛊虫?”能够寄生在尸体上的蛊虫不多,萧弘文知道的更是少。可是这种寄生在尸体脑中的蛊虫……
“脑中这只虫是人种的,它已经结茧就说明……它在肚子里繁殖了一堆小虫子。”轻轻拍了拍女尸略微有些隆起的肚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紫色泥土是幼虫生存的巢穴。如果现在破开肚皮,很可能是一群长着翅膀的幼虫飞进你的脑子。”
“这些虫就是我说的魂魄。它们护着尸体,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
徐安林详细解释了虫尸共存体制。
幼虫会以死去虫的尸体为食,一代一代繁衍下去。与此同时,它们会分泌一种防腐物质来避免女尸腐坏。一旦尸体受到破坏,幼虫就会入侵活人的大脑。
“这些虫子会有什么危害?本王上次梦魇是因为吸入了虫卵?”自从上次梦魇之后,萧弘文就不太愿意回想在古井中见到的场景。
此时努力回想却想不起来细节。
“古井里的泥土我研究过,那里的紫色泥土不是从尸体里掉落出来的,虫子尸体也只是普通的昆虫。”见萧弘文眉头紧皱,徐安林又加了一句,“我在泥土中闻到了香味,王爷有印象吗?”
香味?
“对!花香,本王就是嗅到了花香才开始眩晕的!”脑海中浮现出梦魇时的场景,肆年冷漠的双眼和染血的木簪……
没见过萧弘文激动的样子,徐安林有些害怕似的后退两步。从硕大的木箱中拿出一个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