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两个断腿的侍女动作迅速的把新送来的尸体开膛破肚,掏出内脏丢进木桶,然后用竹条把人皮撑开塞进去大把的淡紫色泥土。
“可不是,这三天杀了两个人,再任由他玩下去府里都没人了!”另一个侍女拿着一把玉梳给尸体梳头发,还贴心的上了头油。
地窖正上方一个圆形洞口处,叶凌文喝着果酒观赏着底下血液横流的景象,手里拿着玉雕的小鸭形状的酒盏。
“没意思……为什么杀不了萧弘文呢?我叶凌文的暗卫比不上他萧家暗卫么?”一壶果酒很快见了底,酒窖里的侍女也开始最后的一步——换衣。叶凌文低头瞧了两眼,深感恶心。穿着衣服看着那么瘦弱,这么光着看满身肥膘?掏了内脏都挽救不了他肚皮上一层层的肥肉……看来郡主府需要换一批年轻力壮的仆役了。
身上所有地方都寻了一遍,也没找到帕子。叶凌文看着酒盏里残留的酒水,狠下心拿起自己的衣摆擦拭起来。他曾经有一对小鸭酒盏,其中一只染了微黄的酒渍,废了大力气也洗不干净只好忍痛丢弃。现今只剩下一只,无论如何也不能重蹈覆辙。
里里外外擦拭了一遍,叶凌文把酒盏装进小布兜里挂在腰间,拿起被丢在一旁的踏雪剑飞身出了府。
皇室暗卫每隔三天换一拨,每过六个时辰轮班一次。现在正是他们换班的时候,也是监视最松懈的时刻。叶凌文经常趁着这个空档出府晃悠,或是买一些稀罕物件或是杀几个人,左右那些暗卫也追踪不到他的踪迹。
府里杀人的景象那些暗卫看不见,但是不代表他们不会查探人数。每隔几天就消失几个仆役,但凡不是傻子都能猜到七七八八。可是即便这样,官府的人也迟迟没有找上门来。叶凌文寻的退路一直没有用上,最后索性安心住着。郡主府这么大的院子,空着可惜。
只见他飞身到一处荒宅,四顾无人便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刻着鬼脸图腾的钥匙。荒宅长期没有人居住,锁早已经生锈。他大力的转动钥匙也打不开门,最后只能一脚把门板给踹飞,大步走了进去。
“柳枝?你在吗?”每走一步都会带动脚下的灰尘,叶凌文被呛得说不出话,喊了几声便捂着嘴鼻站立不动。
依照柳枝的听力,喊这么两声足够了。
“你才柳枝!你全家都是柳枝!”柳之夕蹲在房梁上看着满屋扬起的灰尘,嫌弃地摆了摆手,“叶子你轻功是越来越差劲了,我住了三个月都没有扬起的灰被你一次性给扑腾起来了!”
“人偶够了吗?”因为捂着嘴鼻,叶凌文的声音显得闷闷的,柳之夕没听清楚。
“什么?”
“我问你人偶够了吗?”郡主府不能再待,皇城暗卫恨不得在他上茅厕的时候都蹲在门口守着。总有一天他会被围堵,虽说他武艺高强不会丧命,但是总归是过于狼狈。他不想走到那一天。
“不够。”没有具体的数额,就是还不够,三年前不够,现在仍然不够。“师父让你慢一些,五日送一个过去就好。”
“知道了。”说罢也不理会柳之夕还在说着什么,径直出了门。
叶凌文的衣服上落了薄薄的一层灰,他也不抖,带着那一身灰尘和满肚子怒气往郡主府赶,路上还买了两包新出炉的梅菜烧饼。
他担着个郡主师父的称号,荥阳城里多数达官贵人都尊称他一句“叶先生”回府的路上不断遇到各处官员,询问他安好。
一概忽视,若是什么虾兵蟹将都配合叶先生搭话,他岂不是要累死!
左右那些人也知晓叶凌文是个什么性子,表面功夫做到位之后自觉离开了。
随意瞟了一眼,不远处房梁上的皇城暗卫猫着身子盯着他。这些人连郡主府都进不去,成日里耗在这里有个什么意思!叶凌文心里嗤笑一声,拿出一块梅菜烧饼吃了起来。
外皮酥脆,内里滋润鲜香。不过这次的饼烤制时间略微长了些,有一股淡淡的焦味。
“饼不等人呐!”
二十个暗卫折了一半,剩下十个有八个重伤。
萧弘文半倚在躺椅上,喝着鹤山差人送的金丝茶问话。
那两个尚能下床活动的暗卫神色紧张的跪在院内,脑中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回忆了数十遍,连细节都不敢漏过一处。
萧家暗卫不似皇城暗卫那般不值钱,他们是从萧家军中挑选出来,集中训练。每年的操练费用和俸禄能用去萧家三成开销,这还不包括衣食住行的费用。
虽说重要,却一直是鹤山掌门在管理。萧弘文从未干涉过一句——更别说亲自问话了。
此次也不知是何处惹怒了御贤王爷,先是被罚了三十军杖,伤口尚未处理便被告知御贤王爷急召。一路忍着刑伤的痛赶到这院内跪下却迟迟听不到问话,那御贤王爷躺在院内晒了两个时辰的太阳,光是茅厕都去了三趟。
看来是要罚跪,不知是罚多少时辰。七八个时辰还好,若是跪上两三天,后背的伤口发炎就糟糕了。
“对方有几人?”
“回王爷,有三十个。”
“衣着。”
“回王爷,黑衣,绑着淡黄色腰带。”
和当日被击杀的人一样,看来是一伙的。
“打不过?”
“回王爷,他们提早埋伏……是属下疏忽。”当日整座山来来回回检查了三遍,但是山不似坡地……有几个漏网之鱼也在预料之中。可偏偏那人就藏在王爷附近,险些伤了王爷玉体。罢了,错了就是错了,萧家的暗卫没有逃避责任一说。
“请王爷责罚。”二人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那架势宛如即将要上战场赴死。
“本王做不了主,你们去求里屋那位。”当日回家萧弘文就消了气,可是肆年不知为什么又不愿意说话了。死乞白赖哄了半宿,才明白他是自责。觉得没有尽到保护的职责,配不上暗卫的名头。萧弘文连哄带骗的又折腾了半宿,直至日头出来也没哄好。
无奈加上烦躁,就喊了这两个暗卫来撒气。但是听他们这么一说,觉得有事情找上门来,心情面更加不爽快了。
趴在门板上偷听的肆年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立刻推开门走出去跪下。
“王爷息怒。”昨日却是矫情的过了些,但由不得萧弘文拿无辜之人撒气。
挑眉看着低头服软的媳妇儿,萧弘文心里暗戳戳的松了一口气。知晓这人心里软和,却没想到人家还没求呢!他就已经示弱了。不错不错,效果明显。
“滚吧!”一手拉起肆年,一手示意两人快滚。萧弘文将人拉进怀中,抱着拍了拍。“我没生气,只是想让你听听情况,昨日的刺客准备充足,不是你能力不够。我萧家军哪里比不上皇城暗卫?二十个折了一半,可见他们也是有底子的。你莫要妄自菲薄,比起我这个拿不起剑的,你强了不知多少倍。再者,我娶你是用来疼爱的,何须你打打杀杀……”
两人独处这一月,萧弘文别的没学会,哄人的本事一天更比一天厉害。一张小嘴成日里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直哄得肆年睡觉都是笑着的。
院外站着的鹤山脸色发青,活了小半辈子难得听萧弘文说这么多话,竟然用来哄人开心?当年师父授课的时候,这小子一篇文章都读不顺畅,多说几句话就嚷嚷着嗓子火烧似的疼。这会子不疼了?这会子不惜字如金了?
院内两人抱着哄着,一串串私房话顺着门缝飘进鹤山的耳朵。越听越不像样,再往后的怕是不能入耳。鹤山咳嗽了两声,院内二人触电般飞速分开。
“师兄可是担心弘文身体,弘文并未受伤,还请师兄宽心。”羞红了脸的萧大王爷客客气气的把鹤山请进门,厨房里肆年拿着冷水拍脸,水声哗哗的打在萧弘文的心上。
师兄来的真不是时候,差那么一丢丢就进屋了……
“哼!我宽什么心,你这小日子过得舒坦,大事小事一律甩给我,我若是宽心就乱了套了!”昨日一晚上收到十几份加急密保,万主楼全体忙得脚不沾地。萧弘文倒是过得舒坦,满脑子恩恩爱爱!
听听这语气,不发生什么大事都对不起温润如玉、脾性温和的鹤山发的这顿火,萧弘文亲自给师兄倒茶水,还贴心的递上糕点。“肆年前日新做的,您尝尝。”
绿豆糕,品相看上去对得起“粗制滥造”四字。鹤山不忍拒绝,咬了一小口。
绿豆皮直接黏在牙齿上,鹤山不好意思当着萧弘文的面用去舔,快速的喝了一口茶水掩饰尴尬。第二口被没有熟的绿豆硌了牙,鹤山面带同情的看了一眼吃的津津有味的萧弘文。
“今日回去我便给你找个出资送来,这些东西莫要吃了,仔细伤了肠胃。”
专心吐绿豆皮的萧弘文听见这么一句,感动的眼泪汪汪,却还是昧着良心说道:“肆年手艺进步飞速,我吃着觉得很是爽口,莫要麻烦……”
低头想事情的鹤山没看到萧弘文求救的眼神,只当他是真的喜欢肆年做的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