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肆年心里叹了叹,略显无奈:“我多少次告诫你,不许这样!你怎么就还是不改呢?这件事情里还有你爹爹呢,如今这样,倒是咱们理亏了。”
“我就是不喜欢她。”
“闭嘴!”
萧弘文看了看他二人,一时间快速眨了眨眼睛,两手背在身后:“行了,这事就翻过去吧。雨晴,你不是说要画画吗?爹爹给你找了宫里最好的画师过来指点你。”秦肆年害怕这孩子再失言,说出来什么不该说的话,挑起两国的战争,便赶紧拉着雨晴回去。
秦肆年前脚刚走,紧接着文官就跟过来说道:“还请陛下早做决定,将云霜公主纳入后宫为妃。”
萧弘文看了看他们,都是一副死谏的架势,想了想又道:“朕…,可否拿钱财珠宝来…,将这事抵消了?”
这意思是要拿钱来消灾。
可拿钱来平定这事,跟割地赔款又有何区别呢?
很快,就遭到了各位大臣们的异议:“自古以来,赔款的都是…”
还不等说完,萧弘文便明白自己的提议是错的,开始有些不耐烦,打断他:“行了行了,朕知道。”
使臣不乐意了,脸一板:“看来皇帝是不愿意让云霜入宫了。那好,看来我也不必带着公主在天朝带下去。天朝是大国,容不下我们燕岭小国。等我回去后,必定给天朝一个答复,到底是天朝大国有能力,还是我燕岭小国有能力!”
各位相公们怕了,赶紧上去阻拦:“不…!再商议商议吧!”
这话里有话,意思是回去要请兵来,带兵再来和天朝一站。
若是再这样下去,国力是吃不消的。如今的朝廷是重文轻武,虽然百姓如今安乐街市繁华,可也就空只剩下钱财了。
兵力确确实实是不足!
他们都害怕,恐慌,一个个跟什么似的,求着使臣不让走。
此等风范,真是丢尽颜面,哪里想个泱泱大国,被区区燕岭使臣一句话,都吓得怕成这样。
七皇叔看见这一幕,一时悲愤,放下颜面来跪在萧弘文面前:“陛下,老臣恳求陛下!您就让燕岭公主入宫吧。”
他是长辈,萧弘文还是要敬他几分:“七皇叔!不要这样,快起来吧。”
“官家若不允许,老臣就在这儿,跪到死!”七皇叔说的坚决。
如今的情形,燕岭若是带着云霜回去,一定会带人来下战书,再次两国开战。
他们若走了,朝中言官恐怕会不同意,武将更不会同意。之前先帝冲动,派两万将士去攻打燕岭,最后死伤过多,只有三千人平安归来。
这次万万不可再鲁莽行事,可自己也不愿再见到云霜,让她入宫来,就违背了和秦肆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约定。
可若不违背,死去的可就是成全上万的人命。
他们都以死进谏,就连自己的长辈七皇叔,都跪在了自己面前,萧弘文还能怎么办?
哪怕是万民的君王,拥有着天下,管着天下,却也被天下人给管着。早就料到自己登基之时,自己想要的,便不会再是自己的了。
七皇叔跪下后,那些大臣也纷纷下跪,不言。
一副死谏的架势。
萧弘文无奈的闭上了眼睛,看来是不管怎样,自己的一意孤行都是不可的。
既然心系万民,那就得舍弃自己的意愿了。
他最终还是点点头妥协:“好,朕同意。”
“啊?”众臣一时惊呼。
随即,都高兴的异口同声:“陛下英明!”
呵,好一个陛下英明。这还是萧弘文登基一年以来,第一次听到他们齐齐说一句陛下英明。可竟然,是在后宫纳妃子这一方面。
萧弘文倍感伤心,最终低下头,满心愧疚,无颜面对肆年。
以前承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是自己失言了。
次日。
雨晴得知云霜已经被封了妃子,气的不得了,红着眼睛跑去找了萧弘文。
“爹爹!你出来!”雨晴砸着门。
这时,内侍跑去和萧弘文说:“官家,公主在外面敲门呢。”
“让她进来吧。”萧弘文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肯定是过来问云霜的事情。
雨晴气的鼻子一酸,直抹泪:“爹爹,您不是说过不会让她留在宫中的吗?您这样不仅欺骗了孃孃,也欺骗了问!孃孃他得该有多伤心啊。”
“对不起,是爹爹食言了。”
“为什么啊…,爹爹心里是不是还有她?”
萧弘文叹了叹,心情郁闷,眉头一直皱着,语重心长道:“爹爹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了,我心里也是只有你孃孃一人。你也是知道的,就因为这件事上,爹爹已经和前朝大臣们对抗了一年,现在不是他死就是我活的,一个个死谏的架势。爹爹心里也是清楚,这官家的位置是不好做的,什么事情都由不得自己,也更没有私事。”
“为什么啊…”
雨晴年龄还小,并不懂这其中的无奈。
“以前爹爹还是御贤王的时候,就认定你孃孃了,当时只想着能和他白头偕老,隐居山林。毕竟当时也不是官家,我做什么,自然没什么人反对。但是后来,寒王叛乱,先帝驾崩,我本不想做这万民的官家,可是却也无可奈何。磨破了嘴皮子,让你孃孃做上了皇后。天朝与燕岭征战数月,死伤过万。如今燕岭让公主过来和亲,爹爹也知道是一定有阴谋的。但是若因为一己之愿,而害了万民,这可就是爹爹的大罪过了。他们也是人,有生命有家人,都想活着。所以啊,爹爹也是有苦衷的。”
雨晴微微愣了一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萧弘文,又忽然间底下头。想起曾经范先生说过的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那么帝王,更应该如此吧。
“爹爹,为了万民而放弃自己对爱人的承诺,心里也挺不舒服吧。”
“爹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像平安百姓一般,安居乐业。但是生在皇家,太多的无可奈何。有些事情,并不是爹爹一人可以决定的。如今你也已经到了择夫的年纪,过段时间后爹爹猜想,他们又该进谏这件事情了。可是爹爹现在也不能就这样将你许配给怀瑜,因为他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宫人。皇帝女去嫁给一个宫人,确实是有点说不过去。但到时候怀瑜若是榜上提名,他们又该骂朕是毁人前程。爹爹也很心累,整日为这些事头疼。”
萧弘文深深的叹了口气,望着桌面上一堆劄子,想起一会儿先生又该过来讲经,也不知该怎么面对肆年了。
“方才,是雨晴错怪了爹爹。”
也就是在这一刻,雨晴心里才终于懂得,原来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能由着自己心的。越是地位高者,越是不可为之。
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得是为了万民。
“爹爹确实也有许多不对的地方,哪怕是一个好皇帝,但却不是一个特别好的丈夫,和爹爹。”
雨晴摇摇头,反驳道:“爹爹是好爹爹,也同样是个好丈夫。爹爹心系万民,更应该是好皇帝。那雨晴就不打扰您了,我回去陪一陪孃孃。”
“等等。”萧弘文忽然走到屏风后的桌子上面,拿出来几盘典型,放在了盒子中,送到雨晴手上,“这些点心甜品,都是我托人去外面街上买来的,带回去和你孃孃,还有怀瑜一起尝尝,听好吃的。”
“爹爹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
萧弘文犹豫了一下,自己总不能说是愧于面对肆年,才不敢去的吧?
雨晴似乎是看出来了什么,便也不继续追问。伸出手把饭盒接了过来。
“爹爹,那我就先带回去了,您忙吧。”
召达合上门,走过去问:“官家,总不能就这样一直躲着娘娘吧?”
“朕…,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当初弄么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不会废了他的后位,不会让云霜进宫来。可是朕也仅仅只是保住了他的后位,召达,朕是不是特别无能?”
召达抿了抿唇:“自古明君,都是如此。陛下,如今国力不允许,若我天朝还像当初那般雄厚,也不至于被一个燕岭小国…唉!”
萧弘文心烦意乱,忽然觉得,天朝不该如此落魄下去。从天朝开国皇帝以来,便出现了重文轻武的现象。
还有很多书生和公子们,都梦想着当官。他们的才华,也因此吸引了先帝们。
可是文官再多,国防不强,怎能战外敌呢?也不能就这样一直堕落下去,还是得两把一起抓才可。
“召达,你说…,咱们天朝的政策,是不是该改一改了?”
“陛下何出此言?”
萧弘文信誓旦旦说:“我想增强国防能力!光国富不行,民也要强,国也要强。到时候提出多多养,反正百姓们也都富了,只要勤劳就能维持生活。再提出,只要参军,就可以拥有丰厚的酬劳,可以补贴家里。以此为由,既有了劳动力,天朝的兵,也该多个好几倍了吧?”
召达乍一想,倒觉得可行。但是心里仔细分析了一下,又觉得哪里不妥:“可是天朝一直以来,都是重文官。而且百姓们但凡是勤劳的,都可以不愁吃穿,现在很少在街边看见穷人乞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