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中,陷入短暂的安静。
过了一会儿。
杨轩淡笑的看着魏均道:“魏县令,你怎么说?”
魏均回神,平复了下恼怒的情绪道:“杨大人,招供亦需画押,不然便可看作是胡言乱语。”
“此人不知为何,竟然暗害魏某,魏某实在是冤枉。”
“想我魏某二十年来一心为民做事,兢兢业业,从不妄为,才成就如今之民心所向。”
“可想不到今日却被一小人暗算,还请杨大人为我做主啊!”
杨轩双眼不由眯了眯。
第一次跟他开口便扮作受害者,且都是临场反应,说魏均是老狐狸都低估他了。
杨轩伸手指向张然,看向魏均道:“张县丞你肯定比我熟悉,他跟着你办事十二载,他的招供和魏七的一样,你又如何说?”
“杨大人诶!”魏均面容苦涩,“魏某跟张县丞这些年来都是上下属关系,在县衙内一直都是公事公办,这情况县衙内的所有县官皆可作证。”
“因张县丞办事牢靠,有条不紊,看他有如此能力,魏某信任他,便将一些大事交给他看管,其中就包括那处银矿。”
“可想不到,想不到啊……!”
魏均捶胸顿足,面色愤怒的看向张然道:“本官信任你,将大事交给你办,你却起了贪心,枉顾大炎之律法,竟敢将手伸向国银,真是死不足惜!”
“你放屁!!”张然气炸了,指着魏均大骂道,“银矿下至民工,上至监官,全是你的人,我贪心?”
“就算我心生贪婪,但我敢动手吗?!”
“我的人?!”魏均满脸怒意,“你自己跟监官勾连,干我何事?”
张然指向牢内的魏七,怒道:“你敢说他不是你的人?他姓魏,你也姓魏!”
魏均面色愠怒道:“天下姓魏的人多了,同姓就要连坐不成?鬼知道是不是你故意让他姓魏的,就等着这种时候来倒打我一把?”
“娘希匹的,魏均你个老不死的,你还要不要脸?!”张然心里那个气啊,直感觉自己要爆炸了。
“你说话注意点!你现在只是个犯官,本官乃县令!”魏均正色道。
“你……”
“好了!”
张然还想骂,杨轩摆手阻止。
他看了眼张然,又瞄了眼魏均,内心感到好笑,同时又有点头疼。
他算看出来了,这县令魏均绝对是在装疯卖傻。
一个沉稳之人,一个布局二十年之久仍不被发现之人,这份心性,定然不会像个泼妇一样破口大骂。
魏均就是故意的。
故意将他的视线扰乱。
魏均或许已经知道目前自己所处的处境,十分艰难。
所以,想来个剑走偏锋?靠装疯卖傻和无理取闹来阻扰他的判断?
“魏县令。”
杨轩唤道。
“杨大人。”
魏均看向杨轩。
杨轩从赵卓手里接过半块木牌,然后在魏均身前摊开:“这是什么?”
杨轩目光直视魏均,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魏均低头一看,见杨轩手中的木牌正是多年前自己的那半块县令腰牌,面色先是微微一怔,旋即大惊失色道:“这、这,杨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杨轩眉头一皱:“你澜县县令的腰牌,你这个县令不自知,还问本官怎么回事?你是拿本官在开玩笑?”
“不敢!”魏均摆手,浑身故意颤了颤,沉默几许,好似在回忆什么事。
旋即,他恍然道:“杨大人,魏某于十三年前正好遗失半块腰牌,却不想竟在杨大人手里,这也太巧了!”
“这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呐!”
闻言。
杨轩面色一黑。
赵卓努了努嘴,憋着笑。
杨清这个将军最直接,干脆笑出了声,一点都不给杨轩面子。
杨轩直感到胃疼。
缘分尼玛的缘分。
这老狐狸真的是一点脸皮都不要了。
杨轩默然片刻,好似平复了下纷乱的情绪,然后道:“这块木牌是本官在上任县丞的棺椁中找到的,你待如何说?”
“上任县丞?棺椁?”魏均面色大惊,“这、这,我丢失了半块腰牌竟在冯老的棺椁中?”
魏均突然叹道:“哎!冯老一生兢兢业业,一心为国为民,蹉跎一生也未至县令职。”
“这半块县令腰牌或许是被他拾到,然后用以陪葬,留作一个念想吧。”
念想?
人都特么死了还留作念想?
当鬼县令吗?
杨轩嘴角抽了抽,满头黑线。
简直是胡言乱语,且毫无逻辑,他或可以此指控魏均有失职之罪,毕竟县令腰牌作为唯一物品,你弄丢了一半,这就是过错。
然仅仅是个失职之罪也没用,对于当前案件来说更是没有意义。
本来想利用此半块腰牌来将魏均一军,却是没想到他剑走偏锋,以装疯卖傻来应对。
如若换作旁人,面对此唯一的官身腰牌,或许会沉默,或许会招了,或许会露出把柄。
可魏均偏偏不按常理出牌。
杨轩呼了口气,目光平静的看着魏均。
魏均面含微笑,实则内心有些得意。
杨大人,您确实厉害,将我的一切布局都推测得一清二楚。
甚至用魏七和张然的招供话术来诱导我。
即便您现在已经锁定了我和秦朗,可没有证据,那又如何?
而且,您知道我的具体目的么?
您知道的我的背后之人是谁么?
您知道我的背后之人想干什么吗?
您全都不知道!
“八十三年前。”
突然,沉默中的杨轩说出了一个年份。
闻此,魏均陡然一惊,缓缓低头,随后再抬头时,面色已经恢复平静。
杨轩看向魏均道:“那一年,江南有三人组织民间遭受大旱之灾的百姓起义,其中一人姓魏,一人姓秦,还有一人姓宋。”
“你是魏氏的后人,县尉秦朗是秦氏的后人,当年宋氏归朝廷,你们视其为背叛,故此想报仇。”
“是与不是?”
魏均眸光一闪,咽了咽口水道:“魏某不知杨大人在说什么,八十多年前的事何故扯上魏某?这也太过假象了吧?”
“且听杨大人所言,事关江南叛乱,这么大一个名头莫名压在魏某头上,魏某实在是冤枉。”
杨轩平静的看着他,淡淡道:“本官所知道的事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
“比如,落星村。”
“比如,黄古叶。”
“比如,葬山。”
“不然,你哪来的毒药?哪来的大量黄金?”
“还有,你们那个某种鸟类的羽毛,是代表某个势力吧?”
“不然,你哪来的人手?还同时在七处支流挖坑蓄水?”
魏均面色一变,转瞬恢复平静道:“杨大人,魏某不知你在说什么。”
杨轩淡淡的看着他道:“你想演戏,本官拦不住。但本官想告诉你的是,你跑不掉。”
“杨大人,您……”
“走!”
杨轩转身就走,赵卓和杨清跟上,张然和方夫人跟在后头。
魏均见杨大人不听他说话,眸光微微一凝,悄莫瞄了眼杨大人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