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茶会结束后,心满意足的冯贞静带着牧锦出了孟家,暂时回去收拾换装,为晚上的晚宴做准备。
“锦儿真是聪明,各家老太太和太太都很喜欢你!”坐在车里,冯贞静握着牧锦的手,开怀畅快。
牧锦顺势靠在她身上,“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一直很感谢爹地妈咪把我找回了家,给了我那么优越的环境。将来我一定会让爹地妈咪享福。”
冯贞静笑得一双美丽的桃花眼都眯了起来,往日她肯定会担心眼周的皱纹,这会儿却无所谓了。她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了一个用手绢包着的东西,慢慢打开,原来是孟老夫人的那个翠玉镯子,“来,锦儿戴上,这是孟老太太给你的。”
牧锦一见就有些头疼,“妈咪,我怎么好收孟老太太的镯子?下午的时候她就要给我……”
“妈咪都知道的,你就收下吧。”冯贞静笑起来,又从包里掏出了几样东西,有耳环、戒指、手串等等,“你瞧瞧,不仅是孟老太太,赵家、顾家,还有好几家的老太太都争着给东西,非要我收了拿给你。是怀念你大姑婆,难得见你那么乖巧的孩子。”
牧锦更郁闷了,“妈咪,这……这就更不好了。”
冯贞静自然懂,“妈咪知道,你收了老太太们的东西,自己也得想想看,怎么回这个礼。放心,这事情不着急,老太太们也不是为着贪你辈的回礼,她们是真心喜欢你。所以妈咪才这么高兴。”
牧锦无可奈何,硬着头皮接了过来。
回礼是很重要的,得当得起老太太们的期盼才行。她心中盘算了一番,很快有了计较。
回到牧宅,洗脸收拾了一番,illiam带着助理又来了,正等在休息室里,一脸殷切,“牧太太,你们回来了,现在要再重新补妆吗?”
“好。”牧太太已换掉了早上的丁香色旗袍,穿着一件酒红色的挂脖长礼服,坐在了座位上。
牧锦自己去了房间里,穿的还是大姑婆衣柜里一套桃红色旗袍裙。这件香云纱礼服比早上的梅子青旗袍更添了几分隆重,想来也是大姑婆自己设计制作的。上面是凤仙领,七分袖,下面是百褶裙款式,在下摆绣着水红色缠枝花,极其精致。
穿好衣服,牧锦下楼到休息室。illiam一见她就很期待,欲言又止的模样。
牧锦知他是想看梳编发盘头,于是噗嗤一笑,灵巧的手在自己头上编来绕去,喷了定型水,很快就弄出了一个复古又轻快的盘发辫,留了一截发尾垂在脑后,搭配旗袍裙很是相得益彰,又选了个长条形的翠色水晶发卡别在后脑勺上。
一个娴雅的淑女登时出现在人前。
illiam自是惊喜不提。冯贞静瞧得眼都花了,刚化好妆就急忙向牧锦招手,“锦儿快来,给妈咪也盘一个。”
牧锦笑着,走过去帮母亲弄头发。
“牧姐,你这这手真是太巧了,要是您想入这一行,我们都要没饭吃了!”illiam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的动作,谄媚地着。
牧锦唇角微扬,“我只是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不比你们专业,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我想,今天你看我弄了这种,明天你自己也就琢磨出更多的来了。”
illiam自然有这种能力,但他不敢夸大,“不不不,牧姐,最难得的是您能想到这么些看着又蓬松又十分富贵的发型,给了我太多灵感了,谢谢您肯大方的展示给我看。”
牧锦道:“你先别谢,我还有事要请你帮忙。”
冯贞静瞧着女儿赏心悦目的白嫩手指头在自己头发上翻飞摆弄,且一都没有扯拽的感觉,头皮很舒服,又听着他们的对话,笑道:“锦儿要让illiam做什么?”
“妈咪……”牧锦沉吟一下,“那个,林妈妈在步行街的店是卖饰品的,我想,可否请illiam介绍几个化妆师到林妈妈的店去做化妆?面向普通的消费者,收费也不要太贵,一个妆容根据复杂程度,十五元起价,一天至少可以收十多二十个顾客。林妈妈也不用给工资了,和化妆师分成就行了。你看如何?”
冯贞静和illiam听了皆是一愣,继而觉得这主意不错。
作为有名气的造型师,illiam自己有造型工作室,不可能到街头店去抛头露面,但他手底下有不少学徒,平时也没什么太多的机会为阔太太服务,只能是跟着illiam打打下手什么的,没有锻炼机会,技术也得不到磨练。可牧锦为他们提供这个机会就正好,既能随时练手,又还有钱赚。
illiam带来的两个助手霎时耳朵都变尖了,就想听听师父怎么。
“这个……”illiam乍一听,有些担心学徒出去做事,会有二心,留不住人。但又一想,街头化妆店,怎么也接触不到高端客户,即便技术变好了,也没有更好的客源,还得靠自己提拔。他越想越觉得还不错,于是高兴地:“好啊,牧姐的想法就是妙。”
冯贞静心里稍微晦暗了一秒。主要是她觉得,这么好的女儿,心里并不只有自己一个母亲,难免有些微醋劲。也给她敲了警钟,嗯,以后要对锦儿更好,这样她就会更想着自己这个亲生母亲!她缓缓头,“这事情你跟illiam,还有你林妈妈商量就好,妈咪不会多管的。”
牧锦笑盈盈,手上的步骤也到了最后一个,“妈咪,你要是喜欢,我以后会经常帮你梳头,帮你按摩,帮你捶腿,帮你做好多好多事!”
冯贞静乐得跟吃了蜜似的,“你有这个心就好。”
illiam暗暗纳闷,那位熙然姐怎么不出来了?
牧玉翔正敲开了魏熙然的门。
魏熙然几个时前就回来了,洗了个脸,躺在床上郁闷了许久。她痛定思痛,决定晚上好好在晚宴上表现一下,不再跟牧锦对着干,努力去讨老一辈人的欢心。
琴嫂在她屋里帮她把准备好的礼服和饰品拿出来,边收拾边唠叨,“姐,我记得以前你的时候可招人喜欢了,我抱着你跟太太出去,各家太太都,这娃娃粉妆玉砌,就和雪娃娃似的,太可爱了,都等你长大了要讨去做媳妇,呵呵呵……”
魏熙然心情烦躁,摔了下梳子,“琴嫂你别了!”
琴嫂愕然,“姐,怎么了?……对了,你下午怎么回来那么早?是哪里不舒服?我看那位姐和夫人、先生才刚回来,怎么没跟你一起呢?”她没去牧家,所以消息也不甚灵通。
“我今天才知道,琴嫂你也有那么多问题啊。”魏熙然晓得琴嫂对自己忠心,不好对她大发脾气,只地刺了她一句。
琴嫂听出来了,讪讪的,又叹口气,“姐,我都是为你好。”
怪不得魏熙然有这句口头禅,原来都是跟琴嫂学的。
牧玉翔敲门进来时,魏熙然刚换好了晚宴的礼服,“爹地。”
牧玉翔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着装,直接道:“熙然,听你下午不舒服,所以回来得比较早?会不会是发热了?这样吧,爹地让老马请个大夫来给你看看,晚宴你就不要去了。”
“爹地?”魏熙然不敢置信,“我、我已经准备好了……”
琴嫂也急了,“先生,姐没生病啊,这都穿好衣服准备下去了。”
牧玉翔脸色如常,“熙然,不要勉强自己,病不治,拖到严重便不好了。还是让大夫给你看一看,开些静心的药吃,晚上早些休息,这样才能好得快。嗯,就这样,我已经给老马了,大夫一会儿就到。”
完这番话,牧玉翔就离开了东楼的大套房。留下欲哭无泪的魏熙然。
琴嫂震惊之余,很快就愤怒了,“姐,先生这是,不让你去孟家参加晚宴了?他怎么能那么偏心?”
魏熙然扭头跑回卧室里,扑倒在床上嚎啕大哭,“牧锦,你狠,你够狠!”
琴嫂心痛,又追问,“难道是西阁楼那位姐在先生面前了什么?”
魏熙然继续搬弄是非地了一遍,得琴嫂义愤填膺,差要跑去找牧玉翔和冯贞静,帮魏熙然好话。
魏熙然死命拉住她,哭泣道:“琴嫂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你要想想,我不是牧家姐啊,我要想继续住在牧家,就只能忍气吞声……你要是去帮我好话,不定连你都要被迁怒。琴嫂,以后你要更加尊敬牧锦,不要惹恼她,不然……我们都没好日子过。我倒是没关系,忍一忍就好了,可是我不想连累你。”
琴嫂那个激愤,那个难过。
牧家三口不知东楼里主仆二人怎么咬牙切齿地痛恨他们,如约到了孟家大宅。
晚宴是赏樱会的重头戏,没有帖子的人家无法出席。先是围桌吃饭,饭后是个酒会,请了古典乐坊的艺人来进行表演,还有茶道、花道欣赏。
牧锦再次受到一群老夫人的喜欢,把她拘在她们中间,陪她们喝茶聊天,让牧锦在牧羡芳房间里找到的有趣什物。
这个话题牧锦比较喜欢,谈起来兴致高昂,讲到了大姑婆的古琴、信纸花样、缝制香囊、花球、兼职、沙包等等。
听得众位老夫人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代,个个笑逐颜开、乐不可支。
“哎呀,起这沙包,我就想起来了,那时咱们一群姑娘还要比较一下,谁做的沙包好看精巧。我为了拔得头筹,特意用透明的绢纱装着香米做了一个,哪知被人一扯,竟然就破掉了,连评比的资格都没有。”赵老夫人。
众老太太一阵欢笑。
又有人道:“那时还流行玩秋千,我记得是谁家的姑娘偏要好强,荡得高高的,结果从上面摔下来了,吓得我们呀,幸亏没事。但从那天起,大人就不让我们再玩了……”
“是呢是呢!”众老太太七嘴八舌应答。
牧锦也跟着她们乐。
远处,无数双眼睛盯着坐在老太太中间的桃红旗袍裙少女,只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锦瑟华年,姣丽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