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睁开眼睛,他依然站在那里,自始自终都没有移动过,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象,可却是那样的刻骨铭心,仿佛真实发生在他身上过一样,每一滴每一点,每一缕纠结,每一次选择,每一次痛苦,直到最后的解脱。
"还好吧?"圣注意到冥狱盘腿而坐,看起来状态非常不好,像是消耗过度。
冥狱睁眼,但是却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警惕的看着圣身后不远处。
"呐?呐?你听得见吗?
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最美丽的雪绒花,神灵庇佑你长大。
呐呐..."
这是一个女人,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眉宇之中似乎天生带着一缕忧愁,这缕忧愁笼罩在她的眉心,跟笑声笼罩在她的心底,她唱着不知名的歌,坐在废墟顶端,怀中抱着一个满是鲜血的少年,双眼却不知望向何方,根本没有焦距。
"喂喂~是否睡着了,
雪绒花的殿堂,是不是做着那最美丽最美丽的梦。
梦里有我吗?
好像听见你的呼唤,来自深渊还是九霄..."一身白衣的女人搂着满是献血的少年,这个少年的胸口有一个剑锋一样大的伤口,是一击致命,可是那少年嘴角却带着一缕微笑,说不出来是一种怎样的笑容,只是看一眼就让人觉不得发酸。
圣的眼睛闪了闪,他自然是认出了那个女子,但同样认出了她怀中的少年。
这个女人就是忧玄,她是女性修士中少有的强大存在,年纪轻轻早已成仙,现在的实力也是属于世界级别的,非常的强大,可是她现在整个人都很空洞,口中唱着不知名的歌,如同镇魂曲一样,葬送着已经逝去的人儿。
"这么多年过去了,就应该是我们第三次见面,我已经开始老了,而你,却还是那么年轻,跟当年分别的时候一模一样..."忧玄开口,看了看怀中已经冰冷的尸体。
"圣大人..."忧玄抬头,眼里仍旧是没有一点焦距。
"您是天道代言人,能够洞察古往今来,您说,他究竟是不是错了,还是我的道心不够艰固,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他究竟是不是被控制了,越来越迷惑,机械地重复着生活,大人,我已经杀了太多太多的人..."忧玄仙子悲戚一笑,这笑容太过辛酸,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心痛。
"你说的那些人都是魔道!"圣的声音有些大,虽然并不明显,但是还是被冥狱听出来了。
与其说他在否定忧玄仙子,还不如说他在强制性的坚守内心,想要遏制那颗开始萌动的种子,他的内心在动摇。
"是啊,他信奉的是那个妖孽,所以我们就有权利杀他吗,我们否决了他的一生,我们磨灭了他为之努力的一切,就因为我们觉得他是坏的,所以他就该死,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所谓的心灵控制,究竟是什么?让他们一个一个的与大世不容,圣大人,我...或许也已经被控制了吧?"忧玄眉头微皱,带着一抹疲倦的笑容。
圣皱眉,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冥狱同样沉默,说实在的,他并不知道那个同族拥有怎样的控制力,但是就目前听起来跟他的有很大的区别。
"你没有被控制,这些年你杀了很多魔道!"圣强调。
忧玄摇头,看了看怀中的少年,抬起头苦笑:"您错了,大人,从他的鲜血流进我的身体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被控制了,大人,我...已经厌倦了战争,现在想来,神道也好,魔道也好,不过是天道演化的一部分,哪来什么对与错神与魔,只是我们将自己放在大义位置上挥动屠刀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
忧玄怀中的少年身体化作光点,一点一滴的消失在这尸山尸海中。
"你入魔了,你爱上了他,一起活了几十万年,应该知道感情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人生路上的一抹调料,你不应该自误。"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神有些冰冷。
冥狱皱眉,在他看来,忧玄对邬黎并没有男女之情,只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和迷茫。
"我并不爱他,我们迷迷茫茫混混沌沌的修炼,就这么修炼着修炼着,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活的更久吗?那么他这几十万年的时间心强大到了如此地步,可为什么他却厌倦了生命,我曾经偷偷去见过他,一次他都跟我说,他想死,可是,他却不能死,他等待着一个能杀死他的人,以至于不用他自我了结,我不明白我究竟是为什么活着,为了我的亲人?他们早已化成一堆黄土,还是这个世界,我感觉不到这个世界的一丁点温暖,只有他,是真实的,他死的最后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修炼的真谛原来是真实啊..."忧玄眼中流出两行冰冷的液体,她站了起来手中有一枚小小的耳坠,这枚耳钉非常的精致,晶莹的紫色,镂空的弯月里是一颗不知名的美丽晶石,散发着如同月一样的寒光。
这个耳坠被拿在手中的时候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梦幻。
"你想干什么!你不要忘了你也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且是最顶尖的人之一!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你去救!"圣的语气有点慌。
这是冥狱第一次听到圣这种语气,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同样也疑惑那个耳坠是怎么回事,他隐隐约约记得这个耳坠是少年邬黎的,那是怎么来的他却不是很清楚,毕竟他现在状态本身就不好,不可能完完全全都重现一个人的一生。
"抱歉,圣大人,您是一位很好的大人,为这个世界做出了很多贡献,可是你却从来没有做过自己,你做的只是天道代言人,可是我已经厌倦了忧玄,我想要去试试他的生活,我可能...要成为妖孽的一员了..."忧玄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那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凤凰涅磐一样的新生!
"住手!"圣瞳孔一缩,忧玄仙子是神道阵营的最高层人物之一,他绝对不会允许她成为那群妖孽的一员!所以立刻冲过去,想要阻止忧玄仙子带上那枚耳坠。
但是太晚了,忧玄本来就不弱,是这个世界最顶尖人物之一,只不过因为常年忧愁,不喜欢真的,所以只有战斗力惊人,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响亮的事件,是当她一旦下定决心,动起真格来,就算是圣也没能够在第一时间阻止她。
耳坠,被稳稳的戴在耳珠上,散发着紫色的光芒,与忧玄融为一体。
忧玄眉宇中的忧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平淡,平淡中带着淡淡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都不怎么真实。
"没用的,从现在开始,忧玄仙子已经不在了,我是黎玄,执法者黎玄。"是的,与之前的样子完全不同,没有了哀愁与迷茫,没有了无聊和寂寞,真的不应该再称之为忧玄了。
"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加入那妖孽!既然如此,我只能..."圣咬牙,直接下杀手!他心情非常的不好,好像不仅仅是因为忧玄仙子的事,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冥狱永远旁观着这一切,看着与之前大不相同的忧玄仙子,他自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他却有他独有的观察方式,他清晰的看到忧玄仙子带上那颗镂空弯月耳坠之后,原本身上正邪始气混乱的忧玄,居然变成了极度的平衡,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难不成除了他之外还有人可以控制正邪始气?
不,或许只是因为那位掌握感情的无心族能够通过影响感情来间接影响正邪始气。
忧玄没有躲,永远保持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她的脚下突然出现一个传送阵,非常高级的那种。
"圣,什么时候连我们月宫高层你也敢动了,我觉得你最近应该摆正一下自己的位置,可不要忘了,极度天秤还在我们手里,这个世界的未来掌握在我们手中。"带着些霸道不容拒绝的声音,一个男子出现在忧玄身后,手持一朵美丽的冰玉一样的花朵拦下圣的攻击,完全没有丝毫吃力的样子。
圣脸色有些阴沉,看起来颇为忌惮那个极度天秤。
"多谢。"男子开口,无波无澜,脚下的传送阵一闪,带着黎玄消失了。
冥狱挑眉,盘腿而坐,开始恢复元气,他没那个工夫理会圣现在的所思所想,他已经听见了熟悉的"泊泊"声,离他不算太远,或许很快他就会回去,这次之前他不想放过那么多的邪道始气,也不想让这么多人的灵魂饱含怨气与不甘在此地徘徊。
时间过去了很久,太阳开始下山,风吹过这片人间地狱,到血腥味扩散。
"我真的错了吗..."
冥狱的睫毛颤了颤,但是却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嘴角多了一缕笑容,这样就好办多了。
"你没有做错,你是一个很好的神道领袖,却不是一个很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