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眨眼,许文岚都有些蒙了。
要说这古代她始终不大习惯的事儿里,这“下跪”就是一项。
知道古代人见官跪,对父母跪,对师长跪,可是要说,她身边的人也没见动不动就下跪呀!怎么这位吴姑娘膝盖就这么软呢?居然话都没说就直接跪了下来,这么一来,还真让她不好意思了。
挪挪身子,许文岚避开这一跪,扭头看白胜文好像没什么反应似的,只能把事儿揽过来:“吴姑娘,你快起来!咱有话好好说,可不兴这么一下就跪下的。唉,上跪父母下跪师,你就算跪个父母官也说得过去,现在这么突然跪我们,那哪儿受得起啊!”
许文岚说话时,忍不住就夹枪带棍了。可吴玉浓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出来似的,非但没有起身,反倒还正色道:“白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别说是跪,玉浓就是以命相报也是应该的。”
哇,这可真是重情重义,许文岚忍不住小声道:“谁要你的命了,那样还不如不救呢!咳……不管怎么样,吴姑娘,你起身!你这么跪着咱们没法好好说话。”
吴玉浓却不起身,只是抬头看向白胜文,一双眼明净如秋水,隐含水意。
白胜文却好像是没看到似的,捂着胸口一阵低咳,身子微侧,竟是把手伸向沈子轩:“沈大叔……”
沈子轩低了下头,用咳嗽压下暴出的那一声低笑,伸手扶了白胜文:“我扶大人回去歇息。”
这两家伙,也太精了吧!这就把她留给这位吴姑娘了?
许文岚吐了口气,看看目光紧紧追随着白胜文背影的吴玉浓,心里头也怪怪的。
以她在现代看多狗血剧的经验来看,这姑娘八成是对大哥有点什么小心思了。
要说吧,她心里隐约有点高兴,嗯,她大哥嘛,那么优秀的男人别人喜欢上也正常。可除了这一点高兴之外,更多的却是郁闷。
姑娘,人家的男人,你多看一眼都是罪啊!就别起那样的小心思了。
你说你,我真是不喜欢宅斗的戏码啊!
轻咳一声,许文岚仍是温言劝道:“吴姑娘,我大哥去休息了,你快起来吧!这救命恩人都没在这儿了,你再跪,我可真是受不起。”
吴玉浓目光一转,看着许文岚,欲言又止似的,一双眼那真是眼波横流,水汪汪的让人我见犹怜。
只是许文岚就是那么心狠,也不管吴玉浓起不起身,直接就道:“吴姑娘,我这个人说话就是直。这么说吧,我大哥他还不是官身,家里也没富到呼奴使婢的地步,吴姑娘你这想为奴为婢的愿望我真的没办法满足。”
这话说得可算是半点面子都没留了,吴玉浓脸上忽红忽白,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一旁的秦氏过来扯了个吴玉浓,面上已经露出些许不快之色。任哪个人看到自己闺女被人揉搓都会不高兴。
许文岚心里头知道这个理,也不恼,只等着吴玉浓自己起身,改了主意。
补偿她们的钱还是会给,只是咱自从一别两宽,谁都别为难谁了。
却不起,吴玉浓咬着唇,竟是没有应声起身,反倒双手按在地上,竟是直接磕上头了,不只磕一个,而是一连磕了好几个:“许姑娘,玉浓知道自己身无长处,别无技艺,想进白府为奴为婢实在是痴心妄想。但玉浓实在是走投无路,再没有别的人可求了,许姑娘,您是菩萨心肠,求求您,帮帮我吧!”
仰了头,吴玉浓脸上挂着泪珠,有如带雨的梨花,令人心生不忍。
别说秦氏看着自己闺女,目光哀凄,就连客栈的老太太也看不过眼去了。
“许姑娘,人家吴姑娘都求你求到这份上了,你也不能这样啊!”大概意思是说你许姑娘怎么能这么为难人呢!这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许文岚还在寻思老太太的话,她男人已经一把扯过人,又气又怒的:“你瞎说啥?关你啥事儿,你自己啥身份不知道啊!”
说着在,还狠拧她的胳膊。
老太太先是瞪了眼要骂人,但才瞪眼睛就想起刚是才闯了个祸,要说她也算是待罪之身,要是人家追究,那她可要倒霉……
这么一想,老太太立刻就缩了头,咳了一声,想解释:“许姑娘,我、我就是瞅着人吴姑娘挺可怜的,可不是那个意思……”
那个意思是啥意思?越解释越让人多心好吧?
许文岚叹了一口气,再看吴玉浓,就更多了两分慎重。
这膝盖软的姑娘就是不同凡响,心眼儿这个多,瞧瞧,几句话她倒成了坏人了。可她做什么了?咋的,你想上我家做丫头我就得答应?这不成强买强卖了吗?
“吴姑娘,我们家真不买奴婢……”
许文岚还想劝人打消主意,吴玉浓却已经凄声哭道:“许姑娘,今天我也不怕家丑外扬了,我吴玉浓也是个好人家的女儿,只可惜为父不慈,想把我嫁给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头子,我誓死不从,他就狠下心把我和我娘赶出家门。如今,我和我娘全部家当都毁在火中,走投无路,除了求您发发慈悲心收容我们母女,真的是——唯有一死……”
忍不住一叹,许文岚眼角一瞥,看在场的几个人,包括拎着药包刚进院的李拴子都露出不忍之色,心里头真是有些郁闷了。
“吴姑娘,说什么生啊死的呢?我之前不是给了你五十两银子吗?就算你全部家当都烧光了,这五十两银子也靠你们母女生活了……”
她话没说完,老太太已经急吼吼地叫起来:“啥?五十两?我们家房子烧了才给三十两,咋给她们五十两?”
眼一瞥,看看老太太,许文岚笑盈盈的:“吴姑娘她们多可怜啊……”
她才这么说,老太太就截住她的话音了:“哪儿可怜啊?小姑娘家家的,就会装蒜!我说许姑娘,你可别看她眼泪汪汪的,那都是装的!我呸,一看就知道是个狐媚子!还什么誓死不从!自古以来婚嫁之事就是父母之名,媒妁之言,你爹给你找的相公你还誓死不从?这就是天大的不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