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脸一沉,没有说话。
许文岚却是禁住去看李氏。
不得不佩服,别看李氏没文化,可这抓人痛脚的本事却真是抓得顶呱呱。
可能她不知道什么叫投鼠忌器,却一下子就抓到重点了:我儿子不好,那你儿子也休想好过喽!
朱氏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的确,如果白应天出事,白胜文也可能没办法考科举了。
许文岚在白胜文报考时曾和她说过报考的规则:凡科举者,必良籍,身家清白。
良籍就不用说了,所谓身家清白,那就得三代内无犯法之男,无再嫁之女,这才叫身家清白。
按说朱氏的亲娘那就是罪官之后,亲爹那也是逃兵一个。可这个是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秘密,更不会逮着谁和谁讲。
再一个,朱氏娘家是外家了,与白家还不是一个事儿。
现在,要是白应天成了犯人,白胜文还真得受影响。
朱氏刚才提议,那是纯属一片好心,既然小叔子说不是自己杀的人,那官府自己能查清楚还他一个清白了不是?
可现在看李氏要活吃了她似的表情,朱氏对小叔子是不是真的清白可有点怀疑了。
白老汉又是另一套说法了:“虽然小四是清白的,可官字两张口,咱们老百姓怎么说得过呢?孟家是官,官府也是官,他们有心坑害小四,小四就是一百张嘴也说不破天去。老大媳妇,这世上有些事,不能那么实心眼儿,不能眼瞅着前面是火坑,也要让兄弟往下跳啊!”
朱氏牵了牵嘴角,没好意思说别的。
要说自己的公公可一直都当着他们还有外头那些人的面,说做人就得实在,有一就一、有二就二,不能做那昧良心的事儿。
但经过这么多年,还有那些事,她还真不好夸自己公公是老实人了。
外头人说白老爷子是个厚道人,但那得分什么事儿,搁在自己儿子身上,他还真就不厚道了。
但做人有私心,朱氏也怕自己多嘴误了儿子的事,可……
犹豫着,朱氏还是沉声道:“爹,这事儿吧,你看能不能这样,让四弟再和孟家商量商量,哪怕咱们家赔些钱呢!虽说人命不能用钱抵,但好歹也得想想法子,草儿……”
朱氏还没说完,白老爷子已经一摆手:“别说那些了,我年纪大,经的事比你们多,考虑得也周全些,要我说,现在这样的解决方案就是最好的了。应禄,你是最孝顺的,爹现在说把草儿送去孟家,你怎么说?!”
闷着头,白应禄半晌都没有说话。
一屋子的人都在瞅他,白草儿又是紧张又是期盼,但等了好一会儿,见白应禄也没说出个“不”字,就急了:“爹,你要答应,我今个儿就撞死在这屋里头!我看到时候你们让谁去做赔礼——啊,也对,还有慧儿姐和文岚呢!反正,这事儿是轮不到我老姑去受罪了——是吧?!”
白应禄本就是在犹豫,一看白草儿当众驳他面子却有些恼了:“没大没小的东西,大人在说话呢,你插什么嘴?”
说着话,手就扬了起来。
王氏身子一挺,直接把白草儿护在了身后:“当家的,你别打草儿,要打就打我。”
“娘……”拉着王氏的手臂,白草儿越想越寒心:“娘,你让他打!他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去孟家!”
咬着牙,她愤愤地瞪着白应禄,尖声道:“别人家的爹都知道护着自己的闺女,可我爹倒好,竟是把我这个亲闺女当成仇人似的……爹,我大爷知道护着慧儿姐,为了闺女宁愿分家光身出去单过!我爷也知道护着自己闺女,不让我老姑下田干活,更不会把闺女赔出去——你呢?你咋就不知道护着我呢?”
白应禄的手顿在空中,到底还是没有落下去,虽然脸气得通红,却到底还是涩声道:“爹,这个事还是多想想吧……”
“不能想……”被众人一看,白应天讪讪地收声:“爹,孟家是给我下了期限的,十天之内我就得把人送过去……”
眉毛一扬,白老爷子沉声道:“都别说了,保住老四,才能保住咱们白家,草儿,你这些年吃家里的住家里的,也该知道感恩,要知道家人一体,没有了家,哪儿还有你这个人呢?为了咱们这个家,你委屈委屈,爷不会忘了你的。等你四叔中了举做了官,你在孟家也就有了可撑腰的人,到那时候,你生个一男半女的,虽说是妾,可日子也一定过得风光……”
这话说的,好像白应天就是做官的命,动动嘴皮子说说就能中举了?
要真这样,咋考这些年,还连童生都不是呢?
许文岚张嘴想说话,却让白草儿抢了先。
白草儿瞪大了双眼,尖声叫道:“我不去!谁爱去谁去!我是绝不会去孟家的!爷,我今个丑话放在这,谁要硬拖我去孟家,那就拖走一具尸体!”
白老爷子拧着眉,只去看白应禄:“应禄,你回去好好劝劝草儿,让她别那么拧着……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你还年轻……”
白应禄口齿微动,却到底没有说出别的话来,只是不声不响地过来扯白草儿。
白草儿挣扎尖叫,怎么也不肯和白应禄走,王氏在一旁呆了半晌,忽然扑上前来揪着白应禄:“你咋这么狠心呢?!白应禄,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糟贱我闺女!放手、放手!爹啊,你放过草儿吧,我和草儿这就走、这就走……”
捶打着白应禄,王氏尖叫:“姓白的!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们和离、和离!”
白应禄这些年没少打过王氏,可王氏从没有反抗过,今天这是头一遭反抗。
白应禄眉毛一掀,啪的一巴掌打在王氏脸上,在王氏怔忡时,又去扯白草儿。
王氏摸了下脸,忽然动了起来,竟是扑上去扯着白应禄的手,狠狠地一口咬下。
白应禄吃痛,手一挥,王氏就倒在地上,可王氏却像不知道疼似的,又扑上去对着白应禄踢打抓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