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受伤之后,再加上天冷了,在手掌没有完全康复之前,刘姑姑不许我出门,我也懒得出门,成日成日在逗玩木头和灵犬。
在收到花娘的书信之前,我本不想出门的,收了她的书信之后,我偷偷地支开了白莺和小月,再次瞒着刘姑姑出门了。
让我踏出江府的原因是因为——花娘要过生辰。花娘并非大临城之人,谁也不知道她的来历,但她的豁达与玲珑心思让她在大临城混得风生水起,然而,她真正的朋友没有几个,这一次,她在喜东大酒楼包下了一间包厢,却只宴请了七八个人,除了我,便是她在万春楼相处多年的好姐妹了。
“花娘,时间太仓促,我没有怎么准备礼物,明日再差人送到万春楼,今日只有祝词,祝花娘身体健康、青春永驻、迷倒众生,来,以茶代酒,我们喝一杯。”我单手举起了一杯茶水。
“咯咯咯,”花娘听了,喜笑颜开,她端起酒杯跟我一起喝了一杯,“华瑛的小嘴巴可真甜啊,花娘是风尘女子,华瑛可是名门千金,只要华瑛一直把花娘当作朋友,今后,遇到了什么难事,能帮帮一下花娘,这才是花娘想要的礼物。”
“我只是一个只会讨厌的丫头,怎么会帮上花娘的那一天呢,若是真的有,花娘请放心,你遇见了什么难事,包在我身上,我替你解决。”我喝下那杯茶水,用左手拍了拍胸脯,立下了誓言。
“世事无常,指不定哪一天,华瑛就成为枝头凤凰了。”花娘笑得更欢了,又自顾自地饮了一杯酒。
酒席之间,万春楼的姑娘们讲起一些趣事,我们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气氛十分的温馨,我们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不管是歌女舞女,还是官家小姐,我们一同欢笑,一同畅饮,就如同闺中姐妹一般。
因为手掌受了伤,好多美味佳肴都不能使用右手拿筷子夹,所以,我索性直接用左手抓起肉片放入嘴中,相比较之下,万春楼的姑娘们看着都比我文雅多了,不过对于我的这般举动,她们也是见多不怪了,没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花娘一边跟着好姐妹们聊天,一边叮嘱我一定要尽兴而归,我笑着点了点头,吃饱喝足之后,我怕刘姑姑发现我偷溜出府,今晚一定不会让我好好休息,所以,我便早早地同花娘辞别。
离开包厢前,花娘把一盒蜜枣送给了我,我单手端着蜜枣,身边又没有白莺和小月,很想打开盒子尝一尝蜜枣,却束手无策,只能一边吞咽口水,一边走下一楼楼梯,刚刚走下两块台阶,便察觉到右侧有一道犀利的目光,我转过头一瞧,手中的蜜枣差点就要掉了,我咬牙切齿地念出了他的名字,“薛塬!”
没错,薛塬就坐在二楼靠近栏杆处的一个位置,他依旧冷着脸,眼神像老鹰一样盯着你,我也不甘示弱,也露出了愤恨之色,他没有忘记当日在空中,我吐了他一身的仇,我也没有忘记逃跑当夜,他将我捆绑丢进马车时的情形。
我换了一个方向,抬脚往上走,走向二楼栏杆处。
路袭风和丘文看着一脸怒气的江华瑛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袭……袭风,你最近有没有去招惹过她?”丘文连说话都变得结巴了,他想起之前自己惹怒过江华瑛,被江华瑛一脚从台阶上面踹下来的画面,不由有些担忧,瞧着她的仗势,气势汹汹,怕是又要搞得他们人仰马翻了。
“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啊,自打她从陵阳城养病回来之后,我就没有见过她,我怎么招惹到她的,丘文,是不是你,在太史府改了谁谁谁的身世,让她知道了,这才过来找你的。”
丘文:“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知道,那些是我修改的。”
“肯定是你。”
“肯定是你。”
路袭风和丘文互相指责对方,在江华瑛走到他们座位之前,两个人都缄默不言地迈开步伐,走往另一边,他们想着,总不会是留在原位的薛小将军得罪过她吧,这个时候,躲着江华瑛是最好的方法。
“薛小将军,我们两个,有点事情,一会儿再回来。”
路袭风和丘文前脚刚走,江华瑛后脚就站在了薛塬的面前,她那带着怒色的脸,让想要过来换茶水的伙计都不敢接近,“啪”的一声,一个木盒子重重地放在了方桌上面。
“小二,过来!”
“好咧,江小姐,你需要什么?”
“把盒子打开。”
“什么?”
“让你把盒子打开!没听见啊?”
“是是是,这就帮你打开。”伙计立马凑了上来,双手微颤着去打开木盒,明明是寒冬腊月,可他的额头不由地冒出了汗珠,他在喜东大酒楼这么多年,深深的了解江家小姐的臭脾气,如此蛮横无理的官家小姐,不顺点她的心意,稍有不慎,她要在喜东大酒楼砸东西了。
木盒子打开了,并不是什么可怕的小东西,里头装着的是颗颗色泽饱满的蜜枣。
“行了,你可以走了,没什么事,不要出现在这里。”
“好,江小姐慢用。”伙计听了,如释重负,像是刚刚死里逃生,直接掉头离开了二楼。
江华瑛一屁股坐在了薛塬的面前,翘起二郎腿,左手捻起一颗蜜枣,边吃边看着薛塬,愤怒之色已换成和颜悦色,她的姿势很是悠闲自在。
薛塬也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人,江华瑛活生生地这么一个人坐在自己面前,还当着自己的面恐吓他人,他硬是雷打不动地喝着他的茶水。
一颗又一颗,一颗又一颗,江华瑛的蜜枣已经吃了一大半,薛塬依旧不动声色地端坐着。
路袭风和丘文藏身在红色栏杆之后,盯着对面那一桌子的动静,“丘文,奇了怪了,江华瑛怎么一直盯着薛小将军啊,莫非,她看上了薛小将军,想要强迫他入赘江府?”
丘文用力一打路袭风的脑袋,“不要胡乱猜测,更不能胡言乱语,江小姐已经跟子扬订亲了,你这么一说是在诋毁江小姐的名声。”
“她,哪里还有什么好名声啊?她能与子扬订亲,那是她高攀了谢家,我现在都在为子扬鸣不平呢。”
丘文又怕打了一下路袭风的脑袋,力度比刚刚的还要大,“你又胡说了,他们两个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你别乱鸣不平。”
“行行行,行行行,我知道了,那你说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回去解救一下薛小将军。”
“再看看吧,估计,等她吃完那盒蜜枣,就自己走了。”丘文盯着对面的动静,自言自语起来。
可蜜枣终究还是没能吃完,江华瑛用力盖上了木盒子,那股蜜枣的甜腻味也就消失了。
“你就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你想让我说些什么?”薛塬开口了,他看着方桌上的蜜枣盒子,又轻轻地扫了一眼江华瑛,最后,他的目光放在了江华瑛的右手上面,自打江华瑛从那一头走过来之时,他就留意到了,那只一直缩在衣袖里的右手,那只右手好像都没有怎么动过。
“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难道不知道,我想要问你的问题是什么吗?”江华瑛又开始生气了。
“不知道。”薛塬还是简简单单地答了一句。
江华瑛真的是被气到了,她握紧了自己的左手,重重地敲击了一下桌面,吓得周围的宾客频频往回看,生怕这里要打架。
喜东大酒楼的掌柜也留意到了二楼剑拔弩张的气息,他愁眉苦脸的,想着该送些什么新奇玩意儿去哄一哄那位大临城最厉害的官家小姐。
“薛塬,你真的不知道吗?那好,我现在告诉你,你可要想好了,再去回答我的问题。我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送回大临城。”
“受人所托,”
“谁?我爹吗,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我从未见过太尉大人,所托之人不是他,是白莺和江总管。”
“薛塬!”江华瑛一听到这句话,立即火冒三丈,质问道:“亏我那时还将你当作朋友,白莺他们拜托你把我带回来,你就照做了,那我当时跟你说,我不想回去,你为什么还是把我绑了!”
薛塬不语,在这个问题上,他无力反驳。
“你倒是说啊,为什么又不说了。”江华瑛的火气仍没有消散,“你的所做所为,是对朋友的背叛……”
路袭风和丘文看着对面越来越不对劲,他们两人开始有些担心了,生怕江华瑛要跟薛塬动手,路袭风提议道:“要不,我们回去看看吧,万一,动起手来,两边都不好交代。”
两个人刚刚站直身子,想要走过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们两人面前。
“救星来了,救星来了。”
谢子扬原先是跟薛塬一起到的喜东大酒楼,刚坐下,便想起来他二哥交代他去办事,办完事情之后,匆匆忙忙回到酒楼,一上楼就看见了这么一幕,江华瑛和薛塬面对面坐着,一个带着怒气说不出话,一个神色冰冷不言语,两个人就这样坐着,气氛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