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塬瞥了一眼马背上面呜呜叫的江华瑛,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江小姐是故意留下黄金,引诱土匪过来的,今夜这场厮杀是江小姐设计的,造成了混乱好趁机逃走。”
“小姐,真的是这样吗?”江鸣抱着黄金不敢相信的发问,只见江华瑛避开了他的眼睛,江鸣一看,全都明白了,他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
薛塬不再说话,他把江华瑛丢到了地上,板着脸,一字一句,带着咬牙切齿的语气同江鸣和白莺说道:“她可是狐狸转世,最爱算计别人了,若是想要让她安安分分回到大临城,就不要帮她解开绳索,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骗人,这布条不取下会更好。”
说罢,薛塬快速掉头,带着一众士兵,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而江华瑛因为这件事情,一直到了大临城,才得解开缚手缚脚的绳索。
我与薛塬的梁子算是结上了,我发誓,如若再遇见他,我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离及笄礼还有八天,我回来了,是趴在白莺身上走进的江府,那时候我已经被绳索绑了三日,手肿脚肿,根本没有办法独自行走。
我还没有走到墨菊园,就见到了急匆匆赶来的刘姑姑,那位最喜欢在耳边喋喋不休讲规矩的长辈,她一见到我,便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这是喜极而泣啊。“小姐,你瘦了也黑了,看来你在外头受了不少罪,还好现在平安回来了,刘姑姑每日给你做好吃的。”
“刘姑姑……”鼻子一酸,我抱住了刘姑姑。
刘姑姑爱怜地摸了**的头发,温声细语地说道:“我的华瑛小姐,我们赶紧换一身干净衣裳,一会儿先去拜见老夫人,再去见见大人,跟他低头认个错,惠夫人那边,也跟她问声好,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能少。”
“不去,寿宴那一事,她们肯定都记恨我,我过去岂不是自讨苦吃。”
刘姑姑拍了拍我的手背,“不必害怕,刘姑姑跟你一块过去,即便她们要罚你,刘姑姑就替你挡着。”
我搂住刘姑姑搂得更紧了,“我就算烧了太尉府,也绝不让她们伤害到刘姑姑。”
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后,白莺与刘姑姑跟我一起去了祖母的梅苑,梅苑大门前守着几名老仆人,我瞥了她们几眼,提起裙摆就要踏进梅苑,那几名老仆赶紧拦住了我的去路,“华瑛小姐,老夫人刚刚出门礼佛了,梅苑里没人,老夫人出门前还叮嘱过了,小姐平安回来,就安分地待在墨菊园,不要到处乱跑,也不用来梅苑里请安了。”
刘姑姑听了,略有不喜,可这些嘱咐的话正和我意,刘姑姑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我连忙挽住了她的手臂,“刘姑姑,祖母不在呢,别跟她们一般计较,等祖母回来了,我再送几尊玉佛和玉观音,她一定就消气了,走走走,我们赶紧去兰苑……”
我和刘姑姑一起来的,兰苑门口的仆人不敢阻拦,把我们迎了进去,不过,我那位继母可是个记仇的人,我与刘姑姑在前厅等了她许久,最后,其贴身婢女来报:“夫人刚刚要过来,不料突然头痛欲裂,无法见客,请华瑛小姐明日再来拜访。”
“如果明日我过来,就能见到惠夫人了吗?”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
我看向碧玉,了然一下,喝完最后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擦了擦嘴巴,然后冲着陈兰惠休息的方向,大喊了一声,“母亲,生病了就好好躺着,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也不用起来了,到时候,我会跪着去见你!”
一说完,我立马拉着白莺和刘姑姑跑出了前厅,临走之时,我还用脚踢烂了两个花盆,我们三人刚刚跑到兰苑门口,就看见陈兰惠披头散发地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江华瑛!你是在诅咒我死吗?”
“夫人,夫人,你没有穿鞋呢!”碧玉赶紧拦住江陈氏,心里头已经将江华瑛骂了千万次,这位祖宗一回来,就弄得她们院子鸡飞狗跳的。“夫人,不生气,不生气。”
“江华瑛,你且等着,终有一日,我定会好好收拾你……”
祖母踩着点出门礼佛,继母也被我气得七窍生烟,最后,就剩下我那位敬爱的父亲了。无论我在祖母的院子和继母的院子怎么胡闹,刘姑姑都不会多说什么,唯有在父亲那里,她不许我胡来,站在书房门口,刘姑姑语重心长地跟我说:“进去之后,不能胡闹,不能跟大人顶嘴,大人怎么责骂你,你都接受。”
我点了点头,推门进了父亲的书房,父亲的书房很大,不,不能说是大,应该说是很空旷,里头只有一张书桌,两座书柜,还有四张太师椅,书桌上面除了笔墨纸砚以及需要批阅的文书,什么花瓶什么字画都没有,据江鸣所说,十多年来,
父亲的书房一直是如此,都说为官者,十之八九都是追名逐利的,唯有我的这位父亲,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父亲,”
父亲低着头不知道在写着什么,我接连叫了三声,他这才抬头瞥了我一眼,简简单单地回了一句:“舍得回来了?”
我把玩起手指头,嘟囔了一句,“你以为我想回来啊,还不是被你绑回来的。”
“你在嘀咕什么?”
“没有什么,父亲,华瑛知道错了,跪家祠也好,二十大板也行,华瑛心甘情愿地领罚。”
“当真心甘情愿,怎么罚都行?”父亲合上文书,双目盯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不信任。
“当然心甘情愿,怎么罚都行!”
“好,那就禁足墨菊园,直到及笄之礼结束。”
“什么?”我猛地抬起头,“为什么要禁足?”
“惩罚。”
“可是,父亲……”
“江鸣,把小姐带出去吧,我这里还有好多公文没有处理。”父亲摆了摆手,江鸣立马拦了上来,他不便赶我出去,便喊了一声刘姑姑,刘姑姑连忙推门进来,同父亲施个礼,接着赶紧把我拉走了。
禁足,这是比挨二十板子还要严重的惩罚。我刚回到墨菊园,还没有时间坐下喝一口水,便看见江鸣带着四个家仆,守在了墨菊园,“这是禁足吗?摆明了就是监视!”
白莺端来一碗莲藕甜汤,见我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小心翼翼地询问:“小姐,要喝汤吗?”
“不喝!”我脱下脚上的绣花鞋,站在门槛上面,隔着长长的过道,丢到了看守园子的家仆身上,他们仍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我更加生气了,快步跑回自己的房间,把房门给堵上,任谁敲门都不理。
“外边怎么这么吵闹,发生什么事情了?”翠竹轩里,江瑜正在临摹一幅名家所画的长河落日图,但院外总传来吵闹的声音,让他无法聚精会神地作画。
小夏刚从外边回来,回答道:“是从兰苑传来的声音,夫人在摔东西呢。”
“兰苑里头的人笨手笨脚的,又惹母亲生气了。”
“不是的!”小夏摇头否认,脸上挂着不快,“是那位祖宗回来了。”
江瑜的手腕一抖,画着群山的一撇变成了一小块黑点,“华瑛回来了?”江瑜一边询问,一边用“当归”二字遮掩住了黑点。
“对,她回来了,就回来一会儿,这不,就把府里闹得鸡犬不宁,把老夫人吓到出门礼佛了,也把夫人气到骂人摔东西。”
江瑜没有理会小夏的埋怨,他画完了最后一只大雁,便放下笔,喊了一声“张庆”,那名哑巴壮汉立马从门外跑了进来,江瑜将临摹的字画放到张庆的手中,叮嘱道:“这画,一定要送到张统领的手上。”
张庆点了点头,拿着画,转身就离开了翠竹轩。
“公子,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了,大人刚刚派人来传话了,让你过去同他用膳。”
“好,我们去前厅吧。”江瑜擦了擦手,低声咳嗽了几声,背着手,慢慢地走出屋外,入秋许久了,正午的日头虽然不是很毒辣,但心思细腻的小夏,还是为他的公子撑起了一把油纸伞。
从翠竹轩走到方正厅,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经过兰苑,另外一条是经过梅苑和墨菊园,后者被前者要远得多了,今天,小夏也不知道他的公子是不是想先散散心,居然选了一条比较远的路前去方正厅。
路过梅苑的时候,梅苑门口守着几名又高又壮的婢女,她们同江瑜施了个礼,便继续看守梅苑,江瑜尚未走远,便听见了那几名婢女的谈话:“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华瑛小姐又返回来了,还好是瑜公子,老夫人没回来之前,我们可都要好好守着梅苑,绝不能让华瑛小姐和那只画眉鸟飞进来!”
江瑜的步伐顿了顿,微微叹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经过墨菊园的时候,立在墨菊园门口的四名家仆向他问好,江瑜点了点头,有些疑惑地询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回禀公子,华瑛小姐禁足于墨菊园内,我等奉命前来守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