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湖并非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湖泊,有几座矮山挡住了视线,一般的湖泊是越深湖水越冷,而明湖的水则完全不一样,它是越靠近湖中心,湖水的水的温度就越来越高,所以,只要有风,整片湖水都会有重重水雾,孟晚晚还同我说,玩水可以,但是不能在湖中心玩耍,两年前,有人不停劝告,在湖中心玩耍,最后困在水雾中,等派人去寻找的时候,只找到游玩的小船,连尸体都没有打捞出来,明湖附近的百姓纷纷传言是明湖里的水神发怒,吞掉了人,所以每月的节气一到,附近的百姓都会自发前往明湖拜神,求明湖的水神庇护一家老小还有保佑庄稼收成。
这些稀奇古怪的鬼神之说再加上明湖常年不结冰,给明湖笼罩了一层神秘之色,每年前来明湖游玩之人不尽其数,但真正敢乘船到湖中心的人,少之又少。
“薛塬,你相信明湖有水神吗?”
“传闻始终是传闻,信则有,不信则无,明湖这一片的地形比较奇特,落水之人掉进去,找不到尸体也并不奇怪。”
“高易水,你呢,你信不信?”
高易水瞧了一眼身旁正在虔诚祈祷的孟晚晚,含糊不清地回答:“我不知道,晚晚相信,我就相信。”
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高易水的肩膀,再次为他的痴情所感动。
不到半个时辰,虽然画舫有好吃好喝的东西,但我还是觉得很无趣,我在画舫上面四处闲逛,高易水正深情地看着孟晚晚抚琴,白莺在跟年轻的厨娘争辩荷包蛋到底是水煮的还是油煎的,一时间也顾不上我到底是要吃桂花糕还是汤圆,唯有薛塬,倚靠在栏杆上面,凝望一层不变的明湖,日光照到他的身上,棱角分明的脸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熠熠生辉,虽然这段时间,天天都能见到薛塬,可唯有这一回,我忘记了呼吸,我猛地甩了甩脑袋,暗暗咒骂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
“薛塬,你在看什么?”
他不说话。
“薛塬,你是驻守在北地的将军,但我觉得你好像也没什么事情要做,你都不用去巡视军营,批阅文书,查看士兵操练的吗?”
他还是不回答,感觉他今天很奇怪,之前,他都是有问必答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白沙镇呀?”
“明日,我就回去了。”
我张口要嚼芝麻酥,听见了他的回答,愣了一下,“这,也太快了,你都要回去了。”
薛塬转过脸,眼睛里带着一分笑意还有三分不确定,他盯着我,“怎么,你这是不舍得吗?”
“怎么会!”我大口地嚼着芝麻酥,哈哈大笑起来,“就是觉得有点突然,”芝麻酥嚼完了,我低下了头,说话的语气也染上了一丝伤怀,“你回去了,高易水这个北地剑客生性洒脱,也不会在明州久待,而我,迟早有一日是要回大临城的,也许这次分别,我们要过好久才能相聚。”
湖水清澈,能照见人影,在晃动的水面上,我好像看见薛塬想要伸手安慰我,可等我一抬头,他已经背对着我,去看另一个方向的湖水了。
“对了,你不是想要划船吗?”
“啊,什么?”
“这里有一只小船,你可以划船,你会划船吗?”
“那是当然,我可是出身在亭台楼阁、宋水依依、桥街相连的大临城啊,划船,自然不在话下。”
当我解开绳索的时候,从湖泊的南面吹来了微风,微风拂面,水波荡漾,淡淡的水雾营造出一片人间仙境,见到如此美景,我笑不拢嘴,船桨一动,很快,我就划离了画舸,孟晚晚听说我去划船了,便没有心思弹琴了,她赶紧跑到船头,冲着我大喊:“华瑛,你要小心,不能离画舫太远,也不能靠近湖中心。”
“我知道了!”
明湖上面的风慢慢大了,水波变得越来越大,我越来越难以控制这艘小船了,而且,风向正把我和小船推往湖中心,情况不妙,我抓住船桨,用力往回划,但是水雾越来越大了,我根本看不清画舫在哪个方向,脑海里头开始蹦出那些诡异的落水故事。
湖面突然发出扑腾扑腾的怪声,吓得我手一抖,船桨就掉入了湖中,而我怎么也抓不住船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船桨被涌动的湖水越冲越远,我就像一座海上孤岛,无人救援。
“晚晚,你们在哪里?”我开始扯着嗓子大声叫喊。
画舫上面,因为水雾突然变得厚重,孟晚晚看不见江华瑛,心急如焚,便赶紧叫来两名水手,让他们划小船到湖面去寻找江华瑛,在厨房里头煮汤圆的白莺听说自家小姐出事了,慌了神,赶紧跑到了船板上,“孟小姐,我家小姐怎么了,她去哪里?”
“华瑛她,她去划船了,现在找不到她。”
白莺不信,她抓住栏杆四处张望,但是雾气太重了,什么也看不清,“小姐,小姐,你在哪儿?”
声音传了出去,可是久久没有回复,白莺急得不行,她抓住了孟晚晚的胳膊,苦苦哀求起来,“孟小姐,求求你了,我们家小姐会划船,但她不会水啊,求求你,赶紧找人去救她吧。”
“什么,她不会水!”薛塬抓住了白莺的手腕,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不等白莺回答,薛塬连忙跳上了一条小船,解开绳索,划动船桨赶往江华瑛消失的方向。
“咕咕咕,咕咕咕,”船底下传来了湖水冒泡声,不知道是我太着急了,还是日头太大,感觉身体在发热,额头在冒汗,我慢慢地蹲**子,伸手碰了碰湖水,湖水并没有初秋的凉,而是盛夏的热,“我……到湖中心了,”
“江小姐,江小姐,”
有人来找我了,我赶紧起身应答“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我刚叫喊了几声,便发觉有东西在用力撞击我的小船,小船摇摇晃晃的,感觉随时都会被掀翻,我张开双臂用了吃奶的力气稳住小船,不一会儿,船底没有动静了,我松了一口气,揉了揉酸痛的手臂,猝不及防,船底下又是一顿撞击,这一回儿,我是直接跌进了湖中。
“救命啊!”我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湖水,而且,我还感觉到,有东西在咬我的脚,要把我往下拖,我又惊又怕,拼命划动手臂,想要赶紧逃离此处,可我忘记了,我是个旱鸭子,并不会游泳。
我不知道,我是被谁救起来的,我只知道,当我清醒时,我已经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裙,白莺正捧着一碗热汤圆,小声地叫唤我,“华瑛小姐,赶紧起来吃汤圆了。”
“白莺,我是不是在做梦,我不是落水了吗,怎么会躺在这里?”
“小姐,你还好意思问,”白莺生气地放下那碗汤圆,“明明就不会水,还非要一个人去划船,小姐,你知不知道,白莺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
“好了,好了,白莺,你别哭了,我知道错了,我发誓下一次绝对不会一个人去划船了。”
“还要去划船!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听进我的话!”
白莺的脸可以在痛哭和愤怒里快速转变,我连忙出声打断,“所以,我是真的落水了,那是谁救了我呢?”
白莺沉思了一下,“怎么说呢,”
我:“怎么说?”
“薛将军跳入水中去救小姐,然后,小姐和薛将军被郑世子的渔网给捞了起来,如果没有郑世子的渔网,薛将军应该能把小姐救上来,但也说不定,毕竟湖中还有这么多可怕的大鱼,所以,薛将军和小姐会被鱼拖走,郑世子的渔网,可以说是恰到好处,小姐,小姐,郑世子可是像谢公子一样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呢!”
“不许跟我提谢子扬,等等,你说湖底有大鱼,”
“是啊,郑世子用渔网把它们全抓住了,现在,它们就躺在甲板上面呢。”
“我就说吗,我身上还有一股鱼腥味,原来是遇到会袭击人的鱼群,不行,我一定要生吃了它们!”我从床上跳了下来,胡乱穿了一双鞋,赶紧跑到甲板上头,站到甲板上面,我才发现自己所待的画舫并不是孟家的画舫,而是明州王府的画舫,这画舫可比孟家的朴素多了。
“鱼呢,鱼呢,袭击我的鱼呢?”我拨开人群,只见甲板上面,躺着十多条约莫一尺长的带着银灰色珠鳞的大鱼,这些大鱼跟我以往见过的鲫鱼、鲤鱼有些相像,但又不是,因为这些大鱼看起来很漂亮,而且脊背比较长又比较挺,但鱼的面相看起来不呆,是凶巴巴的,鱼肉看着很厚实,我舔了舔嘴巴,忙凑到郑琉铄旁边,“世子,这鱼叫什么名?”
“应该是龙鱼,《山海经?海外西经》里有过记载:龙鱼陵居在其北,状如狸,曰鰕。即有神圣乘此以于九野,曰鳖鱼。鱼在夭野北,其为鱼也如鲤。这鱼的体型与凶残程度,与画中的鳖鱼一模一样。”
“龙鱼,这鱼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