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待在凤阳阁里数日了,李拾君时常来看我,也多亏了她,我才知道了那日发生的一切,代国七皇子李轲领军从虎头滩穿过,夜袭薛家军,多个军营被烧,士兵在睡梦中被杀,北地地广人稀,多年守护北地的薛家军在边境各处都有军营,可他们并不是固定在一处休息的,此番,李轲领军穿过险峻的虎头滩,并且能迅速袭击有士兵驻扎的军营,想来已经是蓄谋已久,不仅如此,就连身经百战的老将段将军也因轻敌,率兵与代国敌军在白沙镇死战三日,不仅自个儿身亡,还连带死伤了数千名薛家士兵,这是十二年来,拥有虎狼之师之称的薛家军死伤人数最多的一次,李轲也因此战成名,一跃成为代国的“战神”,代国士兵所向披靡,薛家士兵群龙无首,节节败退,敌军直逼北地最繁华的城市明州城,一旦明州城守不住,那么,邲国覆灭是必然的。
而薛塬被召入宫,就是来商讨如何守住明州城,收复白沙镇的,朝堂之上,众多官员吵得不可开交,有人主和休战,有人主战举全国之兵力灭了代国,可只有薛塬知道,他在大临城多耽搁一刻,就会有无数的北地的薛家士兵面临死亡,因此,他当着陈无疾和群臣的面,立下军令状,不击退敌军绝不生还,而他立下军令状之后的另一个请求,便是求陈无疾赐婚。
朝堂之上,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少年将军会突然做出这两个决定,而陈无疾,同意了。
段老将军阵亡之后,北地余下的数千名薛家士兵群龙无首,没有人比薛塬更合适。
“华瑛,我真的很羡慕你。”李拾君说完这一切之后,露出了艳羡之色,“你拥有的一切,都是我梦寐以求的。”
“拾君姐姐,对不起……”我想起李拾君当初痴恋薛塬时的模样,心里头有些奇怪的感受。
“好好的,道什么歉,你且安心留在凤阳阁,等着出嫁吧。”李拾君收起了艳羡之色,转而换成调侃的模样。
自此之后,我日日祈祷薛塬平安顺遂,日日盼着他归来,从北地传来的消息,少之又少,我只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知道,薛家士兵退守明州城,薛塬一到明州城,在明王郑琉铄的帮助下,他重振薛家士兵的士气,带着薛家士兵和王府士兵出城迎战,在明州城外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因着这一场胜仗,凤阳阁里头的气氛都轻松了几分,我念及薛塬的安危,接连写了几封信件,托高大哥去宫外寻人帮我送去北地,那几封信里,有寄给薛塬的,也有寄给孟晚晚的,孟晚晚与我一直都有书信联系,而今她已经是明王妃,我能托她相助的也只能是让她常写信告知我薛塬的近况。
北地距离大临城可不止四五日的路途,我每日都在算着时间,等候孟晚晚的书信,而孟晚晚的书信就来过两封,最后关于薛塬的消息是他与李轲在白沙镇决一死战。心里十分担心薛塬,我在凤阳阁焦急地等待他的消息,而将薛塬的带给我的,是陈无疾,那日,他身边不带任何人,也赶走了凤阳阁内所有人,这是我入住凤阳阁这么多以来,他第一次到访,北地一事,也让他愁云满面,他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身体因剧烈咳嗽显得越发孱弱。
“陛下,白沙镇一役,是不是赢了?”我眼巴巴地看着他,忐忑不安地询问。
陈无疾将一张信纸递了过来,我看到他的手指是打颤的,不详的预感涌了上来,我抢过信纸,瞳孔瞬间睁大,“代国士兵皆亡,李轲重伤,逃入虎头滩,薛将军阵亡。”
“薛将军阵亡,薛将军阵亡,薛将军阵亡……”这五个字就像蟒蛇一样,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我吞噬,天旋地转,眼前没有了光亮,我在陈无疾的惊呼声里,倒了下来。
清平元年,少年将军薛塬战死沙场,自此,薛家无人,薛家几代人皆因镇守边关,战功赫赫,新帝陈无疾册封薛塬为护国大将军,亲自为他的衣冠冢立碑题字,亦下旨在陈氏宗庙旁边修建薛家陵园,将薛家几代功臣的牌位迎入陵园,陵园门外挂上了“满门忠烈”的牌匾,世人皆瞻仰薛家之忠义,前去祭拜之人络绎不绝。
野史记载,新帝义妹华瑛公主,以未亡人之名,扶棺入土,不落一泪,丧期一过,她沉迷声乐,重日在万春楼里寻欢作乐,与一乐师厮混,某日,华瑛公主性情大变,将万春楼众人赶出去,将自己锁在楼内,随后纵火焚烧万春楼,熊熊烈火照亮了半座城,乐师有情,踹开门前去营救,不料火势太大,反被烈火所伤,待门外众人把他救出来后,他的脸被烧伤,一副歌喉也被熏哑。大火被扑灭后,万春楼内,不见华瑛公主。城内大火后不久,新帝陈无疾沉疴宿疾,卧床昏迷许久,母凭子贵的皇后李拾君,怀抱幼子,垂帘听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