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兴二十四年,五月,送走了燕国使团,安都城的天变了,整个中兴王朝的天也在发生改变。
五月天,无边丝雨细如绸,断断续续的的下了近一个月的雨终于停了,天边可疑的挂起了一片彩虹,鸟语声清新悦耳,碧波翡翠,一声锣鼓声,是一年一度的端午节。
今天对天下人来说,是各特别的日子,对阴间的鬼怪来说,也是个新年般欢庆的日子,独独对赵潜来说,不是个好日子。
今天,是陆氏贤妃——赵潜生母的忌日。
这几天,赵潜很少主动去找苏舟,苏舟也有所察觉。
问了海棠才知道,赵潜母妃的忌日要到了。
这般说来,苏舟便什么都懂了,原来赵潜也没有放下呀!
苏舟也很识趣,没有凑赵潜身边去找不快。
可端午节那天,赵潜却是早早的来找苏舟了。
“阿舟,该起床了。”
赵潜这次没有进屋,在门外喊着。
其实赵潜喊她的第一声她便醒了,只是不想出声罢了。
奈何赵潜坚持不懈,一直喊着,苏舟也不得不“被叫醒”。
拉开门,苏舟一身慵懒。
“殿下,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赵潜没理苏舟的废话,拉着苏舟进屋,拿着衣服就要往她身上套。
“殿下这是干啥?”
“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
帝陵
故地重游,苏舟说不出心里什么感情。
有点闷,有点酸。
赵潜今天一身素衣,没有往日的凌厉沉默,多了几分淡雅之气。
手中提着一个食盒,不知道装的啥。
“今日是我母妃的忌日,我想让她看看她将来的儿媳妇。”
赵潜语气悠远,回荡在空寂的山林中,听不出情绪。
苏舟闷闷的跟着,手中是赵潜干燥温暖的手掌,说不出的悸动。
直到走到山林尽头,前方光线幽幽转亮,可见天日,可赵潜的脸色便没有了天日。
牵着苏舟的手也慢慢缩紧,苏舟皱眉,忍着没说话。
因为她也看见了远处山上一道明黄的身影。
那是延龙帝!
或许的赵潜的眼神太过实质,或许是延龙帝的感觉太过敏锐,他似有所感的转过了身,望向山下,与赵潜遥遥相望。
延龙帝是披靡之态,可赵潜也不甘示弱睨视着延龙帝,端的是狂妄不羁。
延龙帝看了两眼,不再理他,转而眼光扫向苏舟,又收回目光。
赵潜定定的站着不动,不知道再想什么。
苏舟抬头,拉了拉赵潜的手,赵潜回应紧握,上山。
赵潜无畏让苏舟直面延龙帝,他又自信能保护好苏舟,不让延龙帝伤到她。
但,前提是,苏舟不送上门去。
两父子直面,不是温馨舔犊情,而是两相交锋,互看不顺眼。
吴德贵低垂着头,暗自摇头,都是造孽。
“你来作何?”
延龙帝闻言,脸色更黑了。
“这便是你对你父皇说话的语气?”
“这儿不欢迎你。”
赵潜淡淡陈述事实,母妃当然不会希望死后这个男人还去烦她,她是最喜欢清净的人了。
“混账!”
延龙帝当着几人的面落了面子,龙颜大怒。
正待发作,吴德贵赶忙上前安慰劝解,“皇上,时辰不早了,该回了!”
延龙帝怒视赵潜,踩着吴德贵的梯子下了,拂袖而去。
只是走前,又多看了苏舟一眼。
苏舟皱眉,与延龙帝对视一秒,移开了视线。
赵潜将苏舟圈入怀中,隔绝了延龙帝的窥视。
待延龙帝等人走后,赵潜才真正放松下来,侧坐于墓碑旁。
祭台上,还摆着延龙帝带来的香烛,赵潜像是赌气般一把拂开,然后才把食盒放台上。
苏舟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看着赵潜拿出了一叠糯米糕,看着赵潜又拿出了一坛酒。
“又要喝酒吗?”
“不喝,爷就想闻闻。”赵潜展颜一笑,安抚的道。
赵潜打开酒坛,凑到鼻尖深深吸了口气,淡淡的满足。
“这酒便是你念念不忘的‘醉余生’,是母妃亲手酿的,但是爷和母妃一起埋的,那一年,爷六岁。”
赵潜淡淡一笑,见苏舟还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便向她招了招手。
“过来,向母妃问安。”
苏舟走过去,跪坐在赵潜身边,默默看着他。
赵潜别开视线。
“也是那一年,母妃伤心欲绝,自请废除,长居冷宫。连我,都不顾。”
苏舟伸手温柔的触及赵潜的眉眼,没有泪,很好。
赵潜抬眸,伸手捉住苏舟的手,负于胸口。
“父皇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再关心我和母妃,也没再踏入过长乐宫,母妃多次找他都被拒之门外。
母妃放弃了,想着带着我过好这一生便好……母妃平常都不怎么出门,最多是带着他到姑奶奶那走走。
可那是父皇经常去流云宫,他便认为母妃去流云宫是图谋不轨,安了别的心思,又斥责了母妃……
后来母妃不去流云宫了,直到姑奶奶生产那天,她又带我去看望姑奶奶。
姑奶奶生了个女儿,软软糯糯的,很可爱,我都不敢抱,怕抱坏了。可后来想再抱却没机会了,她夭折了。”
说到这儿,赵潜笑了笑,装作轻松的语气。
“那孩子便是你,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抱了两次的!”
苏舟静静的听着,没有插嘴,等着赵潜接下来的话。
“姑奶奶死了,父皇说是母妃挑唆姑奶奶自杀的,是母妃害死了姑奶奶,他罚母妃禁足长乐宫,永世不得出。
爷还记得当时母妃的表情,是释然的笑,像解脱了般恳请父皇将她打入冷宫,并将我交给了皇后抚养。
父皇为了姑奶奶,废了母妃,那时,我还没想明白原由,直到我十三岁那年,终于想明白了为何父皇要怎么做。”赵潜顿了顿,将苏舟的脑袋捞入怀中,“因为母妃从始至终都只是个替身,是姑奶奶的替身罢了。”
苏舟闻言,心里格外的平静,其实她已经想到了一些。
“姑奶奶是我朝辈分最高的人,虽无实权,但也无人敢得罪,即使是父皇也不行。
但阴差阳错的,父皇竟喜欢上了姑奶奶,哪怕那是她的亲姑姑,从小便喜欢,义无反顾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