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青衣只随意的盯了一眼，那妇人便停下了动作，同时笑着后退两步，好似在瞬间变了个人似的。

小丫头并未察觉异常，仍旧咯咯笑个不停，同时还抽动小鼻梁可爱的一皱一皱。

“姐姐你真的是天香族哇？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嗳~”

天香族？

栾青衣眼中不由得划过一抹异色，对那什么“小荷传”的兴趣更浓了几分。

“小妹妹，那书中是说姐姐叫小荷，而且还是天香族？”

小丫头连连点着小脑袋，一脸的认真。

“对啊对啊，小荷传是我自打记事起便最为喜欢的故事，书中的小荷姐姐好厉害的，但是也好可怜的。

今儿个我同母亲去风歌楼听书，说书人特地请了一位画匠作了小荷姐姐的画，那画跟姐姐一模一样~

小欣就说这故事是真的，母亲她还不信。”

说到这里，小丫头转头朝着那妇人嚷嚷道：“母亲母亲，这下你总该信了吧？”

袁老的眉头皱成了两个小疙瘩，朝着栾青衣轻声道：“殿…小姐且稍候，老奴这便派人去查个究竟！”

“不用，我们一道去看看。”

栾青衣含笑摇摇头否决，眼中透着几分莫名的神色。

“照小丫头的话，那小荷传起码也流传了一年之久，既如此，那便不是近几日新作。

若说那画像有可能是某个画匠见到了我随手画出，书中小荷天香族的身份也未免太过巧合。

现在，我倒是对那写书人与画匠好奇的紧，左右无事，索性便去一探究竟。”

“是！”

袁老也感觉这中间有些离奇，因此也未阻止，点头应下。

“小妹妹，你说的风歌楼，在哪里、要如何走啊？”

栾青衣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笑嘻嘻的问道。

“呐，就在那里，最高的那座楼。”

小丫头显然不懂距离，只是转过头伸出小手指了指三百丈开外的一座高耸的四角阁楼。

“多谢你了，呐，这是小荷姐姐送你的礼物。”

栾青衣捏了捏小丫头粉嘟嘟的小脸蛋，又翻出一个小坠饰给小丫头戴到脖子上，之后便带人快步离去。

直到此时，那妇人才猛然惊醒，晃了晃脑袋，疑惑的看了眼四周，随后拉过小丫头继续朝前走去。

十余息后，一名女子迎面走来，盯着小丫头脖子上的坠饰露出惊奇之色。

“咦，好漂亮的小坠子。”

那女子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摸了摸那坠饰。

“姐姐你也喜欢嘛？不过这是小荷姐姐送我的礼物，可不能给你哦~”

小丫头一点也不怕生人，始终笑嘻嘻的。

那女子摇了摇头，笑着站起身来。

“这个礼物可不一般，小妹妹要好生留着。”

说完，女子也不逗留，几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数十丈外，女子与几道身影汇合在一起。

“如何？”

“是紫灵晶石，上面有五到七重聚灵小阵，还有三重养神小阵、三重蕴身小阵，是个小宝物，没有古怪。”

“那便好。任务已完成，后边的事不需我们再操心，各自归队吧。”

“是！”

……

风歌楼，顶层包厢。

“这些个该死的人奸，当真毒辣阴险的紧！”

夏涵烟气恼的叱骂一声，放下留音符后，看向武季。

“陛下，要不要下令将所有人奸尽数铲除？”

武季负手提笔作画，神情平静淡然。

“送上门的大礼，哪里能推之门外？”

旁侧，苏诗妤若有所思的出声道：“陛下的意思是，利用此事让妖庭欠我大周一个人情？”

武季微微颔首，深邃的眸子波澜不惊。

“归藏联盟乃三大主宰级势力之一，九个月后，必然会有一场大干戈。

以我大周而今的实力，独自应对还是太过勉强。

届时若能让九尾妖庭牵制归藏联盟的部分兵力、使其投鼠忌器，那自是最好。

即便不能，也可让九尾妖庭不做趁火打劫之举。”

事实上，“太过勉强”的说法还算是理想化，倘若归藏联盟大举出动，大周帝朝只能依托万里长城守御，而无法将战火推至对方境内。

毕竟，归藏联盟境内的生灵足有数万亿，军力庞大不说，通幽境与大乘境层次顶级强者的数量，也远非大周可以比拟。

……

风歌楼，一层大堂，西侧听书席。

栾青衣挑了一个位置落座后，眸子中时有古怪之色闪烁。

这里的确贴了不少“她”的画像，其中甚至还有一副灵画相，画中人物惟妙惟肖、活灵活现，与她而今的相貌几乎一般无二。

还好她进来之前已经戴上了轻纱斗笠，若不然此时恐怕已经引起不小的轰动了。

台上，说书人仍旧在声情并茂的讲述着小荷传的故事情节，其中内容无非是跨族之恋、坎坷曲折，听起来虽也动人，不过栾青衣的触动并不大。

未几，袁老自不远处赶来。

“小姐，问清楚了。那写书人十分神秘，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不知其居于何处。

不过那画匠的所在倒是问了出来，据殿内小厮说，作画的画匠还是一个身份不低的灵画师，此时他就在顶层会友。”

“既如此，那便往顶层同他会上一会。”

栾青衣说着，已是施施然的站起身，朝着楼内的浮光台走去。

这风歌楼在外面看是八层，但从里面来看，却足有十六层，因此特备了一座小型浮光台。

一行五人来到浮光台前时，却被告知顶层不可轻入，不过在袁老甩出一枚上品灵石后，值守的小厮顿时眉开眼笑的启动了顶层通道。

待得众人到了顶层，没费什么功夫便找到了那位“画匠”所在的包厢。

只是，找准了目标所在后，栾青衣的眉头却不由得皱起，袁老等人更是身子紧绷，沉着脸不动声色的将栾青衣护在了中间。

盖因为，那守候在包厢门外的两人都是大乘境高手，虽只是大乘境初期，但已经很不对劲了。

什么样的画匠，能够让堂堂大乘境强者守护？

更不用说，这周围还有许多晦涩难明的气息，那显然是隐藏在暗中的高手。

此时此刻，即便是再迟钝的人，也该意识到不对劲了。

正当袁老想要护着栾青衣离去时，站在包厢门外左侧的那个白净小生忽然朝着几人露齿一笑，跟着便将包厢门缓缓拉开。

与此同时，一道淡笑声也自里侧传来。

“贵客既已登门，还不入内一叙？”

“小姐……”

袁老眼神低沉，朝着栾青衣不断使着眼色，想要劝导离去。

栾青衣沉吟数息后，却是忽然明媚一笑。

“无妨。”

话落，栾青衣抬脚上前，袁老无奈，只能跟着。

等到二人进入包厢，栾青衣不由得露出讶然之色。

这典雅清幽的包厢里总共只有七人，其中四人头戴钢铁斗笠、浑身包裹在黑色的披风里，静静地站在四个角落中，显然是屋内主人的心腹护卫。

另有两个侍女打扮的女子分立长桌左右，正含笑看着他们。

这两个侍女身段堪称完美，姿容更是真正的天香国色，与这两人一比，栾青衣竟是生不起什么优越感来。

至于最后的一人，自然是负着左手站在长桌后，右手提笔作画的男子。

这男子身穿一袭名贵的黑色长袍，一头黑润的长发被银冠箍在脑后，看起来分外飘逸、出尘。

其棱角分明的面庞、深邃如渊的眼睛、微微勾起的嘴唇等，无不给人一种堪称完美的惊艳感。

面对这样风格冷酷却又俊美到邪魅的美男子，便是见惯了各族天才俊杰的栾青衣都稍稍有些出神。

“此前未经贵客允许，擅作一画赋予小荷之貌，多有得罪。”

武季淡笑出声，提笔落下最后一点后，在桌子上轻轻一敲，便使得桌上的画像自动竖立而起，并且徐徐飘向栾青衣。

“便以此画作为赔罪之礼吧。”

栾青衣眼眸轻闪，扫了眼画像。

画上所画同样是她，只不过不是单纯的人画像，而是一副全景画。

画中，她正站在橙色的掠影带上，侧头吹动着手中的纸风车，小嘴微嘟、腮帮微鼓、眼色欢喜，当真有几分天真烂漫的精髓。

看着这样的画像，栾青衣眼泛异彩、颇为触动。

事实上，这画技虽不错，但与那些真正的画道大家还是有着不少的差距，可此画的出彩之地却在于，它将自己最为欢喜的一面留存了下来。

大周之行本便给了她很大惊喜，这里的安乐、繁荣、祥和，更让她不由自主的沉浸其中，心情之佳，几乎是此生最好。

因此，对于这幅画，栾青衣是打心底的喜欢。

不过，她可不会因为一幅画就忘乎所以。

“先生既诚心馈赠，小荷便欣然收下了。”

栾青衣含笑将那画像收起，随后眨着眼睛古怪道：

“先生身侧有如此绝世佳人在，因何对小荷这个蒲柳之人如此上心？”

“画匠的眼睛可以看穿表层、直达内里，贵客的伪装之术虽然高深，但瞒不住一位心灵画匠的眼睛。”

武季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淡然而笑。

“不过，画匠有画匠的规矩，贵客既然不想以真面目示人，那画匠也不会贸然将其真貌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