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哎哟~我不行了……”刚走不到一千步,云苍身后那家伙就没了刚刚的样儿,坐在石阶上歇息起来。
“呵,我就知道你这嗤子是说笑的,真亏我还有那么一瞬信了你的鬼话。”云苍短暂驻足便走了起来,这石阶一边是峭壁,一边便是悬崖,像极了蜀地栈道。
“哎!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决心自然是真的,可……可累也是真的啊?!矛盾吗?!”宋栎瞧云苍那汗流浃背的样子,便知道这家伙是在逞强。
“有志者,事竟成!”
话虽如此,可这一眼望不到头的石阶着实让人绝望,真不敢相信那玥山门人竟都走过了这段路。
海的那头 日本平安京
跪在宅院门口的女孩淋着暴风雨,四周的町人本想去劝劝她,可看了看那和服上的源氏家徽,众人便退了去。
“哎哟,这不是晴大人么,快!快开门!”武士透过窗口呼喊,那宅院的门这才打开。在女孩儿眼里,这帮武士不过是祖父的鹰犬罢了。
十四年前,当她的妹妹降临时,所有人都为之欢呼,这其中自然包括她。可当有人得知她受了诅咒时,竟将她赶出了源赖家,置于城下町任其自生自灭。
可即使如此,晴也愿意去照顾她。作为武家之女,此生无非成为公家的生育工具。但同自己的妹妹空一起拜于安倍门下习得阴阳术,让她的人生有了些许转机。好不容易挨到空成年,却不想源赖家依旧不愿让她回来,晴只得以跪抗议。仅仅是因为被诅咒便被家族除名,她实在是无法接受。
“家督同意了?”晴的头发贴在雪白脸颊上,湿漉漉的和服让她觉得阴冷,“……小姐,小姐还是先进屋吧!”听闻这话,晴依旧跪在地上没有起身。
“若是家督不愿将空接回,就请将晴一起从源赖家除名吧!”晴伏地磕头,让武士们不知如何是好。
“那你便同那鬼一起……滚出源赖家!”随着一声苍老的吼叫,晴这才抬起头来,“呵呵,原来在爷爷眼里,我们的命竟如此不值钱!”
“你们的命……哪里有武家名誉重要!先辈们传下来的荣誉,焉能毁在你们手上?!”那苍老的声音越发吓人,连武士们都跪在了地上。
“如此……我便不再是源赖家的孙女!”说完,便将和服外袍连同那源氏家徽一起……扔在院门口,踢掉木屐冲入雨里。
推开城下町那简陋的茅草屋,一个素布和服模样的女孩坐在床榻边,瞧着满身湿透的晴,“姐姐你怎么弄成这样?快脱下来,别着凉了。”
“空,对不起。姐姐……姐姐没用……”说完便扑进了空怀里,后者只是轻轻捋了捋她湿乱的黑发,“没事儿,空已经这样过了许多年,若是姐姐能陪着我……空即是这样一辈子,也无妨。”
“我……我被驱逐出源赖家了……同你一样。”听闻这话,空惊讶不已,轻轻推开晴,“姐姐你怎么……这么傻……”说完,空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那即使如此,我们……离开吧,去很远的地方……对!我们去唐国!”晴知道,背叛了源赖家,如今自己已是全日本都不待见的存在。
“姐姐说去哪,空……去便是。”两人就这么靠着额头,默默流泪,如今她们只得远渡重洋,去那异邦之地谋生。
南诏 玥山归真阶
宋栎在三千阶时彻底累瘫了,想在石阶上歇息下,眼瞅着太阳下山,看来他们得在这儿过上一夜。
“我还是第一次在台阶上过夜。”好在台阶够宽,从包袱里掏出一条毛毯铺上,枕着包袱便打算歇息了,刚躺下就被云苍踹了一脚。
“你干嘛?!找死啊?”宋栎累了一天,只想好好歇着,“你这嗤子,快起来!这才走了三分之一呢!”云苍那认真的劲儿让宋栎不敢相信。
“哎不是!这可入夜了,你还要往上走?!你脑子怕是让驴给踢了吧!”说还不够,云苍将毛毯抽走装进了包袱。
“你!你别欺人太甚!”宋栎实在累得够呛,偏偏还遇到了这么个二楞子,正准备揍他,却被他瞪了一眼,“这边上可是万丈悬崖,你当真要同我闹?”瞧他那死脑筋的样儿,宋栎的只得认栽。
“行行行……我懒得理你!”说完便将手背在背后艰难的向上走,“呵,我之前可让你等着,是你这家伙嘴硬非要跟来,可怪不得我!”
“是是是,云师兄你说了算!”宋栎气冲冲的走着,但转念一想到那个等他的人,腿下便有了力气。
这几日有小黎陪伴,竹楼也显得不那么闷了,每天品茶看书,殷赋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你每日都在看书,当真那么好看?”小黎一把夺过殷赋手中书。由此这类事情次数太多,殷赋也懒得抱怨了,“我瞧着也没什么嘛。”小黎看了半天,觉得没劲便扔在了书案上。
“你又不识字儿,自然看不懂这其中奥秘。”殷赋拿起另一本书端详起来,“哼!你这臭道士,若是嫌弃我不识字儿,那你便教我啊?!”说完,又将他手里的书夺了去。
“我又不是教书先生,这等事情……我做不来。”殷赋伸手去夺,书却被小黎举过头顶,“哼!既然不教我,那你就别老挂在嘴边~”说完便将书本置于殷赋头顶。
“呵呵~竟然没掉!臭道士,你的脑袋是平的耶~真好玩儿!”她玩弄自己,殷赋懒得理她,因为此刻若是接了茬,她便会蹬鼻子上脸。
“你自己玩吧……我出去走走。”殷赋站起身来,拿起佛尘准备出去,“哎哎哎,臭道士?你……生气了?”小黎还以为自己的戏弄惹到了他。
“只是想出去走走罢了。”玥山虽大,可这里每处都被殷赋背得滚瓜烂熟。说起来这么些年从未下过山,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走到两仪场,因为此时正值长老讲经,所以便没有人。如果有的话,殷赋也不会来。一沉不变的云海,千年一般的屋瓦,看着这些东西着实有些枯燥。可一想到若干年前的那一幕,云海之下的世界殷赋便不再向往。
“嘿!你!”刚坐在石亭看书没一会儿,殷赋就被人叫住,低头望去,竟是那日的墨涟漪。
“怎么?”刚说完,墨涟漪就将一柄木剑扔了过来,“那日说得振振有词,想必阁下必有高论,不妨指点一下?”听她这般不自量力,殷赋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也好,我便同你练练吧。”殷赋握剑走出石亭,刚转身墨涟漪便刺了过来,后摇一步躲闪开来,反手一剑击中了她的肩部。
“哎哟!”被这一下打疼的墨涟漪扔掉了剑,“让你指点,你来真的啊?!”
“我……我习惯了。”听殷赋这话,墨涟漪有些生气,“习惯了?这么快的反应只怕整个玥山都找不出几人吧?还习惯了……早知道就不该来找你,竟然耍帅!”
“耍……帅?”殷赋被这句话噎得不知所措,眼瞅讲经结束,仁道殿里渐渐有人影出来,殷赋这才将木剑递给她准备离去。
“哎!你叫什么名字?日后我便找你学剑。”然而殷赋拿起书本佛尘便跑了出去,压根没听见她的话。